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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远的童年,长长的梦

远远的童年,长长的梦

作者: 种草偶成树 | 来源:发表于2020-08-15 19:19 被阅读0次

    人生,就是一个太极图。我们都沿着各自的人生轨迹一圈又一圈地绕,偶尔相遇,然后离开。每一次的离开都是为了下一次的更好相遇,而再一次相遇,都是因为上一次没有更好的告别!

    阔别20年的我们,又相聚了!我们分别在新世纪的开端,又相聚在这风起云涌的新纪元。下一个20年,我们是否依然会像当初那样,热火朝天地向各自的梦想奔去?然而,又有几人记得最初的梦想呢?这么多年来,我一直在做着一个很长很长的梦,而这个梦的开端却是很远很远的童年。

    仿佛又回到了记忆中的校园:锈迹斑斑的两扇大铁门,偏一侧又有一扇小铁门。我清楚得记得每扇大门下面还有两个轱辘,小时候经常和小伙伴们将一只脚踩在大门的铁栅间,另一只脚划着地面在大门口荡来荡去,门卫经常一声呵斥:“一边玩去!”,吓得我们刺溜溜的逃进校园。

    一进校门,便是林荫道,两边整整齐齐地站着两排粗壮高大的法桐树,每一棵都需要我们两三个小朋友才能合抱过来。树上经常会掉落毛毛虫,我曾经不小心踩死过几只,还将鞋底在一旁的路牙石上蹭下虫子的尸身,心中还为此默默的难过了一阵子。

    穿过林荫道就会看到一块大石碑,依稀记得正面有几个大字,应该是校训之类的,背面是“好好学习,天天向上”,这个我记得最清楚了,它在我的童年打下了深深的烙印,而后又似乎成了我一生的阴影,以至于往后的时光只要我不努力学习就会有深深的罪恶感。而这块可恶的石碑却是被一个美丽的大花园环绕着的,花园里有剑麻、迎春花、木香花。春天的时候,花间处处可见蜂儿、蝶儿。我们喜欢折一个大大的纸套套在拇指和食指上,去花园里夹蜜蜂,偶尔还会拔剑麻的芯儿来互相追打着玩。花园里还有一种植物会结浑身长刺的果实,这就是我们恶搞某人的道具,如果你把它扔在谁的头上或是毛衣上,可就够他抓挠一阵子的,现在回想起来没有哪个小朋友没被恶搞过。

    林荫道的左边是散发着八根草和泥土气味的操场。我们这群孩子在这里学过骑车,打过群架:挑过花灯,放过烟花;看蚂蚁搬家,捉过秋天的蚂蚱……如果哪个孩子没有按时回家,家长们总会说:“去操场看看。”当然,有时候也会扑空的。如果是夏天的黄昏后,我们更喜欢钻到操场北面的树林里去捉蝉的幼虫。领头的是“郑阿姨”,他其实是满脸络腮胡子的郑峰老师,因为他总是带我们这群孩子到处蹓跶,就像幼儿园的阿姨一样,所以其他的老师给他起了这么一个绰号,就这样我们就“郑阿姨,郑阿姨”地叫开了。我们总是好奇,为什么“郑阿姨”很快就能捉到满满一罐头瓶的蝉幼虫,于是便向他求教,他一本正经地说:“我都是哭来的,我一哭虫子就跑出来看,丝毫不费力气就能抓住它们。”于是,林子里的哭声此起彼伏。有一次,我入了戏哭着哭着竟真的流出泪来,这样的诚心也并没有打动一只幼虫出来,不过“郑阿姨”倒是被感动了,他偷偷地放了两只在我的瓶子里,让我如获至宝。

    林荫道的右边是篮球场和健身器械。那时的健身器械非常简单,无非就是高高低低的单双杠,还有爬杆。我是一个胆小鬼,爬杆是向来不敢上的,只能在低一点的双杠上翻来翻去,荡来荡去,看着其他同伴惊险的表演。曾经看过有个孩子从高高的单杠上掉下来摔得满地找牙,更是连碰也不敢碰了。如果是冬天,我们就会去篮球场北面的水杉林里玩,那里四季常青,要是再下一场雪就更妙了,打雪仗,堆雪人自然不必说,最酷的是抱着一棵水杉树使劲儿摇晃,看皑皑的白雪像碎银一样稀里哗啦地洒落下来,散得大家满身满身都是的,畅快极了!

    如果你沿着林荫道一直一直走,走到学校的尽头就会来到一个池塘边。这里一年四季都有趣。记忆中的冬天非常冷,池塘经常被冰封上,那是我们的天然滑冰场,对于我这种胆小鬼来说,也是敢在冰面上滑上数米的,我甚至尝试过从冰面横穿池塘,那或许是我童年做得最值得骄傲的事情了。春天会拎着罐头瓶到这里来捉小蝌蚪,只不过每次都是在我把蝌蚪养成过青蛙之前就被大人们又放了回来。夏天的暑假,我们就仿佛变成了两栖动物,只消从家里拽来一张凉席铺在池塘边的大榕树下,这里就变成了我们的家,我们时而在岸上打牌,时而到水边捉鱼捉虾。这两件事是可以兼顾的,我们在罐头瓶里放上几块馒头碎,蒙上透明的塑料纸,用一根长长的麻绳紧紧地扎上,再戳一两个小洞,慢慢地将瓶子投入水中,最后将绳子的末端系在岸边的石头块上,上岸打两局扑克后,就可以将瓶子小心翼翼地拉上来了,总会看见满满一瓶子的小鱼在里面钻上钻下。不过,罐头瓶也常常会因碰到水中的石头而有去无回的。秋天实在没什么好玩的,我们会在岸边捡些片状的石块练习打水漂,看着水面泛起一圈又一圈的涟漪,心情也随之荡漾……

    这就是我的童年时光,这也是王集中学最初的模样。而后,我的童年也随着王集中学基建卡车的轰鸣声渐渐远去。那时,我也刚好踏入漫长的中学时代。

    王中的基建是从大门开始的。据说,修建大门的钱是当地的一个富商捐的,因为他的儿子那一年正巧要上初中,孩子成绩太差没考上,捐了款后顺理成章的进来了,还和我分到了一个班。大门修建的高大威武,仿古琉璃,飞檐翘角。随后,法桐树一棵接着一棵地倒下,石牌、花园、水杉林就像被大风刮跑了一样,很快消失得一干二净,原来的石碑和花园换上了喷泉和假山。校园处处都铺上了水泥路。池塘里的垃圾越来越多,先是变成了臭水沟,后来干脆填埋盖上了学生宿舍楼,我的童年时光也就此彻底被埋葬。

    很长一段时间里,我每天都在机械的轰鸣中惶惶不可终日,在家庭的各种琐碎矛盾中怅然若失,在学校的每一次考试中浮浮沉沉……我嘴唇越发苍白,脸色越发淤青。正值青春期的我,不愿再抬起头挺起胸,不敢也懒得叛逆。而那石碑上的“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的标语,似乎没有随着推土机一并推到,反而在我的心中越长越大,超过我,淹没我,压得我喘不过气又挥之不去。那时的我并不知道“好好学习”是为了什么,也不懂得“向上”究竟是一种怎样的境界。只知道我父亲是这个学校的老师,我必须要好好学习,哪怕是装装样子也好,总不至于惹出什么事端给他丢脸。于是,我真的装出一副勤奋努力的模样,让所有人都认为我是一个听话懂事的好孩子,虽然成绩不理想,但也是很努力的。

    初中的时候,我也曾有过自己喜欢的男孩子,也曾偷偷地传过纸条,送过路遥的《平凡世界》作为礼物,甚至在学校的某个墙角边约过会,最终以胆战心惊的说上几句漫无边际的话而告终。那个男孩子没毕业就辍学了,后来还往家里打过一次电话,接电话的时候正巧父亲坐在旁边,又只好敷衍几句就匆匆挂掉了,从那以后就再也没联系过。高一的时候也曾经被高三的学长追过,还约我去看电影《泰坦尼克号》,我竟因此觉得他不正经拒绝赴约。后来他又送了我一个泰坦尼克号的拼装模型,这个我很喜欢,小心翼翼的拼装好之后被妈妈发现,又要求我还了回去,从此以后那个男孩再也没来找过我。

    后来,我爱上了听歌:我喜欢听郑智化,叛逆而忧伤;喜欢听朴树,孤独又绝望;喜欢听陈百强,深情又彷徨……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我会悄悄拿出日记本写下自己的小心思,密密麻麻,一行又一行。然而,过上一段时间以后又觉得自己是在无病呻吟,或是撕掉,或是粘上。

    所幸的是,那时总有一些朋友陪伴着我:不曾忘记佳慧递过来的纸条和暖暖的笑;不曾忘记董艳不厌其烦的教我英语;不曾忘记和金连课间手拉着手结伴出去,被楼上的男生喊“潘金莲”;不曾忘记和阿痞在操场一圈又一圈地逛聊着各自的烦恼忧伤……想着想着好多面孔都浮现出来,很多时候都以为那段往事早已经被尘封了,因为一些苦痛不愿意再提起,没想到20年后想起来居然还是满满的温情和感动。我甚至还记起班长曾经说他喜欢上了一个女孩子,当时特别好奇,多么出色的女孩子才能入了班长大人的法眼,他没有说,再后来我也忘记了问。学习对我来说是件很痛苦的事,班长经常给我讲些学习方法,还常常鼓励我。在我眼里,他就是谦谦君子,无可挑剔。而班长的同桌就是扶不起的“阿斗”—沈黎明,这个外号大概是班长起的。不过,我特别喜欢和“阿斗”聊天,他叛逆又有趣,有点油嘴滑舌,是个十足的“杠精”,时不时的还会从外面顺一朵小花送给我或身边的女同学,为我们无聊的学习生活平添了很多乐趣。高二那年,我因学习压力大,一度想辍学,甚至连桌椅板凳都搬回了家,后来还是拗不过家人又回来了。班长和“阿斗”对于我的辍学事件看法不一,班长认为那会很可惜,“阿斗”认为上学也没啥意思,不上也罢,免得受罪。这都让我感动了一阵子,大家是关心我的,很庆幸我没有离开,还和大家肩并肩奋战都最后。翻开老照片,再看那一张张青春年少的脸庞,怎么都想不起来当时的大家有什么缺点,全是可爱之处。唯一痛恨的就是那该死的“高考”,让一个个本该潇洒俊逸的少年收起所有的锋芒,隐藏起所有的爱和忧伤,全力以赴和“千军万马”一起挤过“独木桥”。全都是因为:我们都对彼岸的自由和繁华深信不疑;我们都背负着改变家族命运的使命砥砺前行;我们都带着童年的创伤默默追求梦想—“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中学时代值得回忆的除了同窗好友还有辛勤耕耘的老师。我很感激每一位老师对于我的付出,他们不仅仅是我的老师,还是我父亲的同事,是看着我从小长大的长辈、邻居。从小我都是一个不太容易被家人和师长看见的孩子,长相普通,成绩平平,听话懂事。用张洁老师的话说就是“好也找不到她,坏也找不到她。”可是,有一天,我终于被找到一次了。那是高三的一次自习课,历史课的魏义虎老师把我喊出了教室,语重心长的给我讲了一番话,时至今日我还清楚的记得。他说:“人生中有很多看上去很难的事,当你经历过之后再回过头看看就会觉得没那么难了。就像现在,你看我当老师会讲很多东西看上去很厉害,等你踏入工作岗位你不但一样能做到,还能做得比我更好。所以,一定要耐得住寂寞,熬得起时间。”谈话之初我还像一个犯错的孩子一样紧张,等听完之后,居然就抬头挺胸大踏步地走进了教室。那以后,我便觉得有一束光照进了我晦暗的世界,于是未来可期。在我后来的从教生涯中,我常常不自觉的模仿魏老师去激励我的学生,总能收到很好的效果。这也让我明白:每个人都像是火柴头一样的发火器,只要遇到含磷的摩擦层便可以发热发光。

    本可以在新世纪到来的那一年就可以结束的中学时代,又因为高考的失败推迟了一年。复读的时光短暂又紧张,我几乎记不得高四同学们的名字了,记忆中好像就没从座位上抬起过头。这段时间里,还收到过好几封来自已经进入大学朋友们的信,每次读到心中都无比温暖,这成了我高四的快乐源泉和学习动力。最终,我拼尽全力考上了师范学院,翻开了人生的新篇章,进入到人生的第二个二十年。

    从大学生活到踏入工作岗位,再到成家立业,这将近二十年的成长经历似乎不用说太多。冥冥之中每个人都有一套固定的剧本,不论场景和搭档如何变化,在一次又一次的归零之后就是一遍又一遍地重走初来时的爱恨情仇。个人如是,国家如是,世界亦如是!2020年,因为疫情,整个世界的格局都在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人类的又一个新纪元即将开始,我们并不需要过于焦虑未来,转身回溯一下早已远去的童年,给过去的自己一个大大的拥抱,深情的告别,然后勇敢一些,向着梦想再次起航,并告诉老天爷:“请再给我一次机会,我愿意,重来一次!”

    童年已经远去,梦想还在延续。希望有一天,我能像当初的“郑阿姨”一样带着孩子们穿梭于大自然,游走于全世界,爱上自己任何时候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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