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话说那黑风山上有一窝土匪,烧杀掳掠,无恶不作,个个吃人不吐骨头。
这一日,书生进京赶考,途径黑风山。书生与下山的土匪碰了个正着,被土匪绑上了山。
可书生被绑上山后,土匪们却犯了难,因这书生身无一钱银两,可说是白绑了,可要说杀嘛,最近这几天正好是山上大小姐的生辰,算命的说了,生辰前后一个月内,不能杀人,否则就会断了大小姐的今世姻缘。
于是书生被扔在了山上,没人理会他。任他是走也好,不走也罢。
要说那黑风山也不大,可这书生硬是转了一天也转不出去,转到晚间实在饿了,眼冒金星,脚步踉跄,竟胆大包天地去土匪窝里找吃的。
山顶的一片空地上,土匪正围坐在篝火前,喝酒吃肉,谈天说地,好不热闹。
书生撞进人群,看见土匪手里的羊腿就伸手去抓,土匪侧身一闪,书生摔倒在地,众土匪哄笑起来。
一土匪说:“书生,想要吃的吗?”手持羊腿在他眼前晃来晃去。
书生猛点头,眼里只有羊腿,把身子往前一扑,又扑了个空。
那土匪又说:“书生,喝过酒吗?”
书生摇摇头。
那土匪说:“那这样吧,你喝一口酒,我给你吃一口肉,怎么样?”
土匪一手拿着羊腿,另一只手接过同伴递来的酒葫芦。
书生一把抢过酒葫芦,仰着头就对着脖子猛灌,牛饮一般。
“啪——”书生将空葫芦扔到火里,抢过土匪手里的羊腿,大口吃了起来。
众土匪眼见一葫芦酒转眼间就被喝干,又是敬佩又是不服气,心想难道我们还比不过你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臭书生不成。
待书生咬下好几口肉,一土匪跳到他身前抢回羊腿,大叫道:“不成不成,说好的喝一口酒只能吃一口肉的。现在你跟我喝,喝赢我才能给你肉。”
远远地就有两个葫芦朝他们扔来,土匪伸出手随手就接住一壶,另一壶却打在书生头上,掉在地上。
书生摇头晃脑地蹲下身去捡葫芦,干脆直接坐在地上,拔开酒塞就喝了起来。
土匪还没反应过来,书生已经喝完了一葫芦,他站起来,向土匪伸出手,口齿不清地说:“给我……肉……还有……酒……”不等他回答,就全都抢了过来。
众土匪这回彻底没了脾气,酒肉任他吃喝,还时不时过来与他对饮。
书生酒足肉饱,一个人远远地走开了,他在山里东走西窜,忽听得前方隐隐传来波涛之声,书生脚下不停,朝着声音之处走去。
行不过半里,前方忽现一处峭壁,抬眼望去,只见两座相夹的山峰拔地而起,如同天门,中间大河汹涌,那水却是从空中直泄而下,仿佛天河的水经此流入人间。
书生扶着峭壁旁一颗松树,被这奇观震撼得说不出话来,酒也醒了大半。
书生有感于斯,正欲作诗抒怀之时,他竟见两座山峰之间的河流中央横着一块巨石,石上却有一女子,犹若精灵。
明月照松间,月下美人玉足泡在水中,脚上的铃铛环佩叮当。
天河水声、忪间风鸣、铃儿轻碰,声声入耳。
大珠小珠落玉盘。
书生痴了。
书生闭上眼睛,把这一幕深深地烙在了自己的脑海里,他心想:下山之后一定要把她画下来。
忽然,有声音停了,书生睁开眼,忪间的风继续吹,天河的水仍在流,石上的姑娘却不见了。
书生左顾右盼,不见伊人。忽听身后一个声音传来:“你在这里干什么?”
书生吓了一跳,转过身去,待看清发声之人是石上的女子之时,又痴痴地说不出话来了。
少女问道:“你也是被土匪抢上山的吗?”
书生点点头。
少女捏着拳头在胸前挥舞:“真是丧尽天良,我也是。我们一起逃下山去吧。”
书生早有此意,只是之前路痴找不到下山的路,这回有了同伴,说不定能成,只是……
书生小声问:“你知道下山怎么走的吧?”
少女点头道:“那是自然。”然后换上一副可怜兮兮的表情说,“我从小就被他们抓上山,这里的每一条路我都熟悉无比,只是我一个弱小女子,独自一人是无论如何也逃不掉的,这些年我一直在等人来救我,我在心里暗暗发誓,若是谁能救我下山,若他不嫌弃,我愿嫁他为妻,你愿意娶我吗?”
书生说:“我………我被抓上山几天没刷牙了,你突然跟我说要结婚……”
少女不等他话说完,突然一把将他拉入草丛,伸手捂住他嘴巴,小声说:“别说话!”
一群土匪从草丛前面走过去。
书生忍不住打了个酒嗝,土匪扒开草丛,少女拉着书生的手准备跑,书生战栗了。
土匪拦住他们,说:“大小姐,还没到时候呢吗,您别闹了,该回去了。”
书生惊呆了,突然他跳到两个土匪身前,怒发冲冠,大声喝骂道:“说谁大小姐呢,虽说小生我生的唇红齿白,貌若潘安,是个不可多得的俊俏人才,可男儿生于天地,怎容你们当众如此羞辱于我,士可杀不可辱,你们杀了我吧,不可再说我是女儿身。”
书生仰头向天,视死如归。
土匪越过书生,恭敬地把少女给架走了。少女不时回头,表情凄惨,口中大喊着:“夫君一定要来救我。”
早就听说黑风山的土匪头子是个脑子有病的大小姐,原来传说是真的,书生呆若木鸡。
没了少女的指引,书生在山里晃荡了一夜,依旧找不到下山的路,挨到凌晨,迷迷糊糊地在一颗大树下睡着了,待到醒来时已经日暮。
书生肚内开始叫唤,远远地看见平地上篝火燃起,有人吆喝,有人叫喊,有杯子相撞的声音,甚至于他仿佛还听到肉在火上烤出“滋滋滋”的声音。
书生再次向广场前进了,这次没人刁难,他很自然地融入了他们,大口吃肉,大碗喝酒。
书生今晚喝的酒比前夜还多,有土匪过来攀谈,书生不理,只一个劲地喝。
土匪不依不饶,书生便答:“失恋了。”并更大口的饮酒。
约莫到了凌晨,场间大多数人都喝醉了,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书生拿了一个葫芦,边饮边走,不知不觉又来到了昨夜的河边。
少女从石头上跳下来,牵着书生的手,说:“你终于来了,我们快逃吧。”
书生迷迷糊糊地跟着少女一路狂奔,不多时就来到了山腰的大门前。
两人伏在草丛中,向外观看,却见大门前的平地上有几个人在巡逻,手里还拿着肉在啃。书生定睛一看,吓了一跳,土匪手里拿着的,却是人的大腿,不是说大小姐生辰不吃人吗?
书生吓得失声叫了出来,土匪跟着声音过来,书生倒在地上,瑟瑟发抖。
少女捂着眼睛,痛心疾首地说:“逃跑又失败了。”
书生醉得迷迷糊糊,土匪们不理他,隐隐地只听到土匪们无奈的声音:“大小姐,咱真不还不能走,还有几日才到您十八岁生辰呢。”
书生趴着睡着了,第二天睁开眼睛时已经日上三竿,书生继续闭上眼睛,接着睡。
有什么东西在触碰他的脸,他睁开眼睛,入目满星河,他坐起身,接着一张笑脸迎了过来。
书生哆哆嗦嗦地后退,他总算是明白了,这个少女就是传说中的黑风山土匪头子,明显脑子有病,也不知道是想干嘛。
书生说:“你想干……干什么?是不是想抢我去当压寨丈夫?大丈夫士可杀不可辱,我是不会屈服的。”
少女不等他继续说,已经拉着他的手奔跑了,“再不跑就来不及了。”
不例外的,他们在一颗大树下被发现了,少女被恭恭敬敬地请回了山上,书生被打晕后丢在了一旁。
一夜复一夜,书生夜夜饮酒醉,不管他在山上的那个地方,一到后半夜,少女总能找到他,然后拉着他一起逃跑,最后又被发现。
书生已经精疲力尽,他想过反抗,但自己只是一个文弱书生,却哪里是这黑风山老大的对手,只能每天晚上都陪她玩角色扮演的游戏。
七天之后的一个夜里,山顶广场上依旧人头攒动,肉香四溢,却没有一个人开始喝酒吃肉,书生混入人群,伺机打听。
书生:“这是什么情况?今天有点不同寻常啊。”
土匪A:“今天是大小姐生辰啊。”
土匪B:“你上山这么久了,有些事我也不瞒你了。算命的说了,我们大小姐脑子不好,一到晚上就犯病,只有在十八岁生日这天,用一个男人献祭,才能治好她的病。”
书生:“那那个男人你们找来了吗?”
土匪C:“就是你啊。”
书生准备撒腿就跑,早被众土匪围在中央,一棒子下去,书生眼冒金星。听到有人声说:“快把这小子送大小姐房里去。”就彻底晕了过去。
2.
传说那黑风山上有一窝土匪,烧杀掳掠,无恶不作,个个吃人不吐骨头。
黑风山山脚下,有一个做书生打扮的人,横躺在地,脑后一个大包,想必是被土匪劫上山的人,却不知何故又给放了下来,但看书生衣衫破烂,面容憔悴,虽然捡回了一条命,也定受了不少苦头。
书生悠悠醒转而来,环顾四周,见已身处山脚,坐在石上唉声叹气不止。
忽然前方山林里走出两人。
大将军走到石下,说道:“我儿计划成功了吗?”
书生跳下石头,苦着脸说:“先生啊,你给我塑造的书生人设是不是不行啊,她完全没有跟我下山的意思嘛。”
大将军身后走出一中年文士说:“你有没有按照剧情走?人物性格都演绎出来了吗?”
书生说:“剧情虽说有点偏差,但人物性格绝对塑造得完美,迂腐中带着豪气,豪气中又带着点呆萌,你不是说那些江湖儿女就吃这套吗,哎。”
中年文士说:“那不然,咱再换个角色?”
大将军闻言怒目而瞪,说:“还换?这都多少次?让我调兵前来,直接扫平了这黑风山,把那土匪头子抢来给我儿当压府夫人。”
中年文士大惊,直呼不可,年轻人的恋爱强求不得啊。
书生颓然坐在一旁,完全没心思去听父亲和先生在说什么。
黑风山半山腰,山门前,两个守门的土匪正在窃窃私语。
土匪A:“你说这回能成不?”
土匪B:“我看悬,这都多少次了,这人前前后后被我们抢上山没有一千次也有一百次,每次都被大小姐放走,事后又要怪我们为什么不把人强留在山上,又要我们去劫人,这都什么事啊。”
土匪C:“造孽啊。”
黑风上山顶,大小姐房间内,二当家和三当家正低着头接受训斥。
大小姐:“人呢?又跑了?”
二当家小声说:“跑了不也是你放的吗?”
三当家打了他一下,还好大小姐没听到。
大小姐继续说:“从我八岁那年遇到算命神仙后,他告诉我,未来会有一个人,他不知道我山寨大小姐的身份,只以为我是身陷狼窝的少女,他会义无反顾地前来,在我十八岁生辰之时将我救下山去,而那个人就是我未来的夫君。没想到我们劫了那么多人上山,竟全都被他们逃了,没有一个人撑到昨夜。”
大小姐很惆怅,自己已经十八了,神仙预言的夫君却还没有出现。
二当家和三当家默默退出房门。
大小姐静静凝视着桌上的烛台,其实感情这回事她也不是很懂,但既然神仙都这么说了,那没办法,缘分嘛,上天安排的最大。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大小姐总有一种,好像已经见过那个人的感觉,他仿佛已经上山了无数次,也救了她无数次。
可神仙说了,得在十八岁生辰救走才行的啊,救早了就不灵了。
嗐,缘分这玩意儿,真是奇妙啊。
3.
传闻那黑风山上有一窝土匪,烧杀掳掠,无恶不作,个个吃人不吐骨头。
这一日,有一队商贩路径黑风山。
夜黑风高,北风呼啸。商队正在林前休憩,却突然不知何处涌出一伙强人,个个凶神恶煞。
商队各人皆吓得瑟瑟发抖,匍匐在地,将所有值钱的东西都自觉堆在了身前,祈祷着破财消灾,少伤人命为好。
突然有人凄厉地叫了起来。
商队中有一个号称是游吟诗人的家伙,前几天才加入他们,身上一穷二白,看来是凶多吉少了。
不少人偷偷抬头,果然见那家伙已经被一棒子打晕,两个强人一左一右将其架在一根木棒上,又用绳索牢牢绑住,就这样挑着上了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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