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夏日夕陽
2018-05-11
第二章(上篇)
五爷的新生活
五爷的粮仓里五谷杂粮都有。吃起来也极其方便,美味。
它象压缩的大块头饼干;象香脆可口的方便面;象陈年老酿的酒……五爷肚子饿的时候,随手掰一块,嚼着当饼干吃;用开水冲了来,当稀饭喝;有时候加点野菜,煮了吃别有一番风味。
这样的好日子过了几年,没人清楚,只有五爷偷偷地自己知道。
尽管历经了“土改”运动,没收了他家的田产,分割了他家的房子,遣散了他家的长工,……尽管死了先人,死了爷奶,死了爹妈,只剩下五爷一个人。
五爷依旧守着剩下的藏粮的老屋过了一年又一年。
大炼钢铁,收缴了所有铁器东西:人们吃饭的锅,箱柜上镶嵌的装饰。锁门用的锁具……
大食堂,人们搬离了自家的老屋,十几人,二十几人集中起来,一起煮饭,一起生活过上了“共产主义”。
随着“大跃进”的到来,全国人民热火朝天,大干社会主义,彻底改变了一切旧的社会体系,进行着生产力和生产关系的重组。同时也改变了五爷的生活,打破了他的“铁饭碗”。
“共产主义”的集体生活,五爷也过得乐享其中。尽管日日里喝着稀粥,也能填饱肚子,每日里小媳妇,老太太调笑着,“五女、五女”地叫着依然高兴。遇着女人奶孩子,他会盯着人家看。那白花花的奶子总时时勾起他对娘亲的回忆,每逢此时,奶孩子的女人便叫到:“五女,想吃奶了,还是想娘了?来!你也吃一口吧。”五爷便会羞羞地笑,涨红了脸……
人吃饭,就要干活,天下没白吃饭的人。
五爷被迫加入了劳动者的大军。
五爷没做过农活。犁、镂、锄、耙从小见的不少,一样也没摸过。他知道这些“家伙什”是用来干什么的,可真正操持起来,就是不听使唤。
五爷体态胖,笨手笨脚。刚开始下农田,生产隊里专门派了老“庄稼劲”教他,可他就是学不会。都说:庄稼活不用学,人家咋做咱咋做。对于五爷来说真比秀才考状元还难。
女人都嘲笑他不如“朝阳沟”里的银环。一响午的活,别人从田这头到田那头,早就各自完成自己的任务,歇息一会儿,准备收工,他还在原地“日翻”(摆弄)着手里的“家伙什”,不知咋着用的好。手上磨出了血泡;头上涔出了汗珠;眼里淌着泪水。
“五叔,收拾了,”生产隊长在田间那头远远的、大声的喊他。喊了几声,仍不见五爷回应,好心的田大叔拿起锄头,向他走来,见他如此这般模样,心疼地说:“五女啊,咱回家吧,庄稼活,你没干过,急不得,得悠着性子……"
五爷不服气地骂着“我日你姐,锄头咋恁不听话,不信了……”。
早已抗着锄头收工的人群,已急急地往家返,也有舌长的婆娘说笑着五爷:爹妈生个带把的,养个带×的,真是八辈子造的孽!
女人们嬉哈笑成一片。
终于,不会干农活的五爷在大家的照顾下被分到牛舍,学做“牛馆儿”(喂牛的)。
当时,生产队有七头牛。其中六头牛是合作社初期政府分配的,另一头是生产队用两马车粮食从外地换回来的。
那年月,牛可是大伙的命根子。一个生产队一百多口人,三百多亩地,犁、种、耙、收,都指望这些牛。牛养的壮,干活有劲,精耕细作庄嫁才能长得好,收成好。收成了,集体除了上交国家的“皇粮”外,就能多分些口粮,才能解决温饱,不至于饿肚子。
七头牛分成四套。每两头一套,用粮食换回的那头,因其体格硕健,单独一套。每一套配备一套牛具,除了牛身上配用的鞍上,缰绳,铃铛,主要就是用于农田的犁、耙、和耕种用的镂。
七头牛住着七间牛舍,一字排开。每两头牛合用一个牛槽,占据一间房,那头独牛单独一间,独享一个牛槽。另外两间,一间是存放喂牛的饲料,一间用于晚上照看喂牛的“牛倌儿”住宿。
“牛倌儿”是晚间专管给牛儿拌料,住在牛舍。
牛倌儿,姓尚,是“上头”逃荒过来的。早年在五爷家当过长工,养过牛。岁数大了,人们都叫他“老尚头”。他养牛,喂牛的经验十分丰富:怎样筛选干草;一头牛晚上要加几次饲料;添几瓢水,搅拌多少下才能把饲料搅拌匀实;每头牛体重多大,喂多少东西;牛的发情期,怎样增加饲料的配比……老尚头可谓是很是内行,他喂养出来的牛儿头头毛色锃亮,体壮膘肥。
我就是这个时候喜欢上五爷的。白天,牛和人们都下田干活去了,唯有五爷要等到傍晚收工时分,牛从田间回来,才会和老尚头一起开工。
太阳还有老高,在坑塘洗澡玩耍的一群光屁股娃子,早已是饥腸咕噜,各自回家寻些食物来吃。从灶房到堂屋,翻腾一遍,也找不到好吃的东西。家中的地窖有着秋天藏储的红薯(地瓜),上面压着石头板子,小儿是挪移不动的,无奈偷几张红薯片来,咀嚼着充饥。“胖娃,胖娃……”有人喊着我的乳名,寻着声音看去,见五爷坐在树荫下,向我招手。悻悻地走过来,五爷在腰间摸索一会,掏出几颗豆子来。那豆子明显经过了火的烧烤,有些发黑,有些发黄。嚼一颗,咔嘣一声,香香的很是好吃。五爷说:“好吃吧?”我说:五女爷,好吃的很,再给点!五爷说:“那你喊五爷,”我说:为啥喊五爷?五女爷,五爷不都是你吗?五爷说:“五女爷,不好听!”我便叫到:五爷,五爷……一连串地叫了几个“五爷”。五爷乐得脸上的肉抖动着;下巴上的胡子一翘一翘的。“好,爷再找找”,五爷又把手伸向腰间,拔拉开腰带,从掖在腰带下的布兜里摸出一小把黑黑的,黄黄的豆子来。五爷伸开手说:“这大的是蚕豆,这小的是豌豆,蚕豆吃了要长虫,豌豆吃了要放屁。……你吃了碗豆,晚上放个屁,把你奶奶嘣嘣!”
我从小跟着奶奶生活。
一张床,睡着小姑,奶奶和我。床很小,有几次,我睡到半夜掉下床来,奶奶很是心疼。从此我睡在奶奶和小姑的中间。后来,伯父找来几根木棍,挷在床边,棍子下边用凳子支着,把床加宽了一些。
那天晚上,刚脱衣服睡下,嘣嘣几个响屁把小姑熏地捂着鼻子骂我,又将被子掀开来,散掉被窝里的臭气。我想起白天五爷给吃的豆子,便对奶奶说:五女爷今给我吃了一把豌豆,他说吃了豌豆放屁嘣嘣你,还是真的啊!“你五女爷是个坏家,他教你学坏哩!那豆子是生产队喂牛磨饲料用的,他准是偷了来吃。这事不能对人说,万一队长知道了,要罚他,扣他工分的……”奶奶嘱咐着,一会儿我便睡着过去。
从此,我藏着五爷偷“东西”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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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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