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淀的故事【11】
东大院之拆迁(一)
依山傍水房两间
行也安然,住也安然
一身手艺半生闲
收也凭天,荒也凭天
布衣得暖胜丝棉
长也可穿,短也可穿
粗茶淡饭饱三餐
早也香甜,晚也香甜
家父那手艺耍的是如鱼得水,小名气晃晃悠悠,飘飘摇摇就飞出了东大院,荡漾在中关村地区,平淡的小日子过得那叫一个舒坦。什么是幸福,其实就是于平淡中尝出了真味。家父工作之余还时常清唱几段,太平歌词、海淀小调,什么“小姑贤”什么“碌碡撞鸡蛋”等等【直到几十年后的八十年代,海淀文化广播站在三角地小酒馆收录了许多家父的小段,时常在大街小胡同播放】。好事来了挡都挡不住,这不,媒婆相中了家父是手艺人,要给说一位大户人家的闺女,家父的干劲更足了。这新媳妇还没进门,拆迁办先来了,东大院要拆迁了,看来风水好地方总是被看好的,也难怪后来中国科学院再一次相中了中关村。
拆迁办的同志很是客气,“张氏您好!东大院要拆迁改造了,您家三口人,租的两间北房,每人按照100大洋补贴,这100大洋您可以在附近购买到两间同样的北房,您家三口人一共补偿300大洋。”望着这一堆白花花的大洋,给我大爷乐的伸出双手抱了抱,又轻轻拍了拍“这100大洋都是我的啊”。
当时我大爷与骆驼祥子是同行,曾几何时或许擦肩而过打过招呼呢,大爷属于北京土著,志向一点也不高远,购置房产更没兴趣,虽然与祥子同是实力派车夫,所谓“实力派车夫”就是带大铜铃的那种豪华洋车,两个瓦圈锃亮,一水的新胶皮轮胎【内外胎】,他们都会说外国话,各国的老外所说的“万寿山”“雍和宫”“八大胡同”什么的,他们都晓得。他们自己有一套外国话,不传授给别人。大爷退休以后,我和大爷同住一屋,夜晚常常聊起单位的故事【上庄西郊农场】,和拉洋车时候的故事,也教我一些他们说的那一套“外国话”,他一说“桑派儿”,我就知道这是颐和园。“实力派车夫”他们拉洋车的跑法也特别,四六步儿不紧不慢,低着头,目不旁视,贴着马路边儿走,一副与世无争,自有专长的神气;因为常拉外国人,他们可以不穿号坎,一律是长袖小白褂,黑的或白的裤子,裤筒特别肥,脚腕上系着细带,脚上是骆驼鞍的青布鞋;干净,利落,神气,别的车夫一见这样的行头,因段位不同自然不会再过来争座与赛车。大爷的洋车虽然是赁的,那也不见忧愁,拉够一天的嚼古还就不跑了,剩下的就是泡澡、喝酒。骆驼祥子是老北漂,有着远大的理想,不怕吃苦,也没有一般洋车夫的恶习,他的聪明和努力都足以使他的理想很快成为现实,很快就淘到了第一桶金,买了自己的第一辆洋车,祥子要乘胜追击、扩大战果,打算弄个车队长干干,胆子也大哪都敢去,结果玩大了,把自己的洋车玩丢了,遇到了兵爷,他的洋车被兵营征用了,祥子多机灵啊,反手又从兵营淘出三把骆驼,骆驼祥子的名字就是这么来的,祥子懂洋车可不懂骆驼,天天人吃骆驼喂的,自己还吃不饱呢,哪有闲钱喂它们?得嘞,忍痛出手吧!得了35大洋,这点银子要买洋车还差的远呢!起急冒火一下子病倒了,在海淀镇躺了好几天,这天稍微见好,祥子换了行头、理了发,再一次要进城寻求发展。走在海淀南大街的御道上,迎着刚刚爬起来的太阳,边走边做着自己的东征梦,抬眼看到了路边的双关帝庙【现存翻新的双关帝庙】十分虔诚的走进破旧的庙门,发现阳光早已顽强的挤进庙堂,在供桌上撒满了斑斑驳驳的光圈,犹如闪闪发光的金元宝。祥子大喜,对着供桌后的关二爷连拜三拜,默默祈祷自己能够东山再起【这一段老舍先生没写是我写的】。你还别说,这一拜真灵,过了黄庄直奔西直门,进城就碰见虎妞了。。。
2019年3月2日 小留流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