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距离

一处四面围墙，空旷又拥挤的庭院。

几座燃烧台，一米五左右的高度。像极了古代大户人家庭院中盛放火种的小高台。

一扇栅栏式的银白色对开大门。

一二三四，已记不清是多少个守门人。

印象颇深的是大门附近挤满了人。门里门外都是。门里的拥挤不堪想出去，门外的蠢蠢欲动想进来。门里门外的地上都有一道漆白色的线，与大门有一米左右的距离。只有经过守门人“核查审检”的人才能站在白线之内，等待着大门的开启。所谓“核查审检”，最主要是针对于在大门里想要出去的人。守门人要严格控制他们在燃烧台旁边沾染在身上的燃烧物的气味，只有在气味散地特别淡之后才能进入白线的范围之内，具有“可能出门”的资格。

而所谓“燃烧物的气味”，却是燃烧台上不间断燃着的不知何人的“尸体”。五十厘米左右大小的方形燃烧台里，满是灰白色的粉末，想来这就是传说中的“骨灰”吧。如此之小的台子，也只有在梦里才能灼烧比它大数倍的尸体了。

烧着的，说是“人”，也不知到底是不是人。因为听到围观的人群里有人说“看，那还有鱼尾没有烧干净！”。

记得我听到这话之后确实是好好看了的，火焰好像是蓝色的。跳跃的蓝色中包裹的东西影影绰绰，怎么都看不清，也不知是不是那人所说的“鱼尾”。鱼尾或人腿，怪物或人物，又有什么关系呢，总归都逃不出火焰的束缚了，到头来也不能摆脱灰白成灰的命运。

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在门里院内，又不知自己为何也是围观者中的一员。像是有说不清道不明的规律秩序，只要是进到这院里的人，总要选择其中一座燃烧台去靠近、围观，然后沾染一身难以祛除的味道。

只记得梦中的自己盯着那蓝色的火焰许久，然后像是有什么人都大声喊了我一句“时间到了！”，之后自己像是得到莫大的赦免一样，转身直接走向大门。果不其然，一只脚刚踏进白线内，就被守门人拦了下来，“姑娘，你身上燃烧的气味太重，请待其散去后再越线”。

我抬起胳膊深深嗅了一口，叹了口气，只得乖乖退回。

我依稀记得梦里是有风的。可我在那里站了足有二十分钟，身上的气味都没有消散。梦里的我很着急。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急着出去，也不知道梦里为什么有那么多人想要进来。甚至我在门外拥挤的人潮中竟看到了许多熟人的面孔。我想跟他们打招呼，可看到他们脸上的急切，我什么也说不出。

梦里的氛围一度压抑，幽蓝的火，围观者的淡漠。

一道大门，能看到彼此的脸，却感受不到心。自此两相隔。

门里门外，门里的一心想要出去，门外的挤破脑袋要进来。

梦里梦外，梦里想什么就是什么，梦外想什么不是什么。

这就是距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