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是晚上八点,良穿着肥大过头的棉外套顶着冷风,走在回住处的路上。
住处,对,不是家。良的家在哪里?也许在很远的地方吧,反正不应该在这里。
市中心灯红酒绿,热闹的夜市就在身边,摩肩接踵的过路人并不在乎无意间跟陌生人的碰撞。
良又把音乐的音量调高了些,他喜欢这样沉浸在自己听觉的世界里,跟眼前的这个空间格格不入的感觉能带给自己安全感。
不知不觉他走出了那条明亮喧闹的街。还要过两个路口才能到,黑黑的,还好远啊。良这样想道。
一天的忙碌早就让他身心俱疲,他奋力地叹口气,仿佛这样就能排解身体辛劳整天的疲惫,他仔细的嗅着空气中的味道,啊,会下雨吧。
这是他或者是每个人都有的能力,能从周遭的空气中一丝丝气息嗅出不同,从而回忆起某年某月某天某时某刻自己所在的环境还有当时的氛围和自己做的事。嗯,这个感觉就是要下雨才会有的。良像从图书馆的书架里选书一样抽调着自己的记忆。
“飒!”
正当良还想继续回想曾经那个雨天自己做过什么时,那个声音直直的越过音乐的屏障戳进他的神经。良突然停下脚步,随之而来的是全身毛孔紧缩的感觉以及不知从何而来的恐惧感。一瞬间,他的手变得冰凉,他警觉的瞪起眼睛观察者四周,想要找出声源。
黑洞洞的夜幕给了他无情的回应。
良的神经紧绷着,努力控制着自己的呼吸,他盯着路边花坛路灯光线照不到的地方,慢慢逼近。“喵!”一直灰猫蹦了出来,良被吓了一跳,惊恐使他发不出任何声音,灰猫跑远了,良站在原地,心有余悸。
良关掉了耳机里正响着的音乐,摘掉耳机,仔细的整理了一下耳机线,颇有仪式感的把它塞进衣兜,叹了口气,继续向住处走去。
也许是刚才的惊吓,良并没有意识到天空已经下起了朦朦细雨,夜市那边传来人们奔跑呼喊的声音,但远远看着那朦胧的地方,热闹,似乎并没有因为这雨的到来有任何休止的意思。
一路上,良总是频繁的回头看看自己走过的路,后背隐隐发凉的感觉让他很不自在。
……
良上了小区的电梯,他冲着电梯厢里镜子里的自己笑了笑。苍白的脸上写满了厌倦,眼神空洞,嘴唇因为他不怎么喝水已经龟裂起皮,他用自己粗糙的手拍打着外套上的水珠。还好衣服防水。他开心的翘起嘴角,仿佛这是件值得骄傲的事情。
“叮~”电梯到了自己的住处。
良掏出钥匙,打开房门,他有出门留灯的习惯,房间不大不小,一人住刚刚好,房间还算干净,物件摆放的也算整齐,除了一样——他的床。
床上有张桌子,乱糟糟的放着文件和电脑,还有良平时看的书,被子被良随意的铺在床上,床头上乱中有序的堆放着他平时换洗的衣服。
良打开床头灯,回身关掉玄关的灯,脱掉外衣掀开被子钻进被窝,他躺在床上,摘掉眼镜闭上眼睛。
手机的振铃响了一下,良推推床头的衣服堆,从里面摸索出手机,啊,是那个他熟悉到都能画出头像的女人发来的信息——苏。
良打开对话界面,看到了这样一条信息“女人最需要的不过是陪伴,我觉得你不够爱我,你连我的信息都懒得回一个,成天说自己忙,你比总统都忙,分手吧。”这是苏今年第四次要跟他分手了。
良丢开手机,狠狠的叹口气,用双手捂住自己的眼睛。他的脑海里走马灯一样的跑过两个人曾拥有的往昔。过了十分钟左右的光景,良猛地坐起来,狠狠的抓起手机,咬牙切齿的发了条语音——“好啊……晚安。”兴许是早就料到苏已经把自己的好友删了,当那个红色叹号出现在良的信息前时,良冷笑了一声。
哼……
讲真,白天的工作已经足够糟心,难缠苛刻的客户、话都说不明白的领导,无聊的巡检,被安全处的评级员工呼来喝去。
有话不能好好说吗?出那个死样子给谁看。良一边面无表情地说着,一边下床,手里抓着自己的枕头。他打开房间的主灯,下一个瞬间枕头被他狠狠地摔在地上,发出响亮的声音,良猛地扑到床上,发狂一样地发出嘶吼声,然后一口咬住被子狠狠地撕扯,他粗重的呼吸还有卡在喉咙里地嘶吼让他现在的声音像极了一只跟同类斗殴时地公猫发出的声音,只不过更加粗重而已。他没有一丝停下的意思,用尽全力虐待这那床被子,直到被套发出明亮的撕裂声。
良就像脱力一样,一屁股坐在地上,他褐色的眼睛里除了被套上的裂口其他什么也没有。
直到楼道里传来隔壁那对小情侣回家关门的声音,良才回过神来。
良慢慢地起身,苦笑着叹了口气,缓缓地把地上的枕头放回床上,放在那个裂口一旁,把它整理的整整齐齐。然后良来到卫生间的镜子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精瘦的身体,苍白的肤色,蓬乱的头发。
良抬起左手,慢慢握紧,低头看着左手,良说,你配吗?接着又是一声叹息还有他标志性的带着嘲讽意味的“哼……”
良拿过自己的手机,关上卫生间的门,打开收藏页最底下那个自己常用的网站,默默的翻过那些花花绿绿的广告,点开一个自己觉得还不错的视频……
外面的雨没有停下的意思,隔着卫生间的门,那些充满欲望的声音就像今夜的风一样,时而有,时而无……
随着一阵痉挛,良结束了那些他觉得见不得人的动作,耳边的声音突然变得模糊,他闭上眼睛,摸索着自己放在卫生间的香烟和打火机,默默地点上,深吸一口,接着缓缓吐出。他还记得那句玩笑话,燃上一支香烟,忘了那个女人所有的好。
他不觉得苏有错,他也不觉得自己在感情这件事上自己有错,因为,爱情这种东西本来就没有多错。就像这个灰色的世界,从来没有对错。
只有人的一厢情愿。
烟雾缭绕中,良站起身来,再次看向镜子里的自己,他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苦笑,哼哼呵呵哈。
关掉所有的灯后,良回到床边,静静地把枕头放好,被套上地破洞他并没有管,翻身上床把被子盖好,接着窗外传来的光望向天花板。
我存在的意义到底是什么?
像这种杞人忧天的类的问题,良每个晚上都会想,尤其是下雨的晚上,没人理解,就连他自己也不理解。
他盯着天花板,想着这些可有可无的问题,听着隔壁那若有若无的呻吟声,不知不觉的睡着了。
真的睡了吗?没人知道。
兴许在另一个世界,良的生活才刚刚开始,我们管那个地方叫梦,我们都不曾真的睡过……
(本节写作时听音乐——尚士达-鲸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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