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八度的高温,街面上的空气密实的透不进一丝凉风,我耐着炎热和汗流,套了个沙滩裤,提溜个人字拖光着上身就出了门,一路小跑地去写字楼下买冷食。写字楼距离宾馆很近,晃悠的话也不过三四分钟的光景,平时早上不到八点不起床的坏习惯因为这样的得天独厚而变得变本加厉。写字楼下包着一圈车位,平时工作日的时候因为车量太多,连走路也得绕道而行,所幸的是宾馆大门前的交通设置很合理,一进一出两道门槛,内设几名保安引导车辆,倒也很少出现堵塞情况。
写字楼下有个专门的保安负责写字楼这片的车辆疏通,虽不知道姓名,但早早晚晚多次的碰面和重复记忆还是强迫记下了这张年轻的面孔,瘦瘦高高的一个小伙子,年龄看上去二十出头的样子,戴着一顶深蓝色的保安帽,手里拿着一部实时通话机,便于接收来自入口处车辆进入的通知并反馈现有空余车位的情况,全身的保安服看起来像是经过专业训练。虽说每次去写字楼的时候都会看到,但却从来没有和他打过招呼,甚至连微笑也没有过,去的时候为了赶时间提个电脑匆匆经过,走的时候为了赶食堂背个包急急忙忙离开,不是刻意为之,但的确从未在意过,北京这么大,写字楼这么多,一个保安实在太普通,根本无法引起那么多人流太多的关注。写字楼外没有树,大片的阳光和炙人的温度毫不吝啬的洒在他的帽子和身上,还有他周围空余车位的地面上,我踩着那些地面,经过他的身边,一股汗水蒸发的咸腥味和传呼机里哔哔叭叭的嘈杂声从我的鼻孔和耳朵传输到我的大脑神经,我一个跨步闪进了旁边的小卖铺。
小卖铺是位于写字楼大厅内的一个很小的门面,卖些烟、饮料、零食和水果,夏天的时候铺外还会摆上两个冰柜,卖些冷食,有时候加班晚又不想出去吃饭,也会在这里随便买些零食垫个肚子,不过最迟晚上十点也就就关门了。大厅常年暖气、空调不断,一进去,身上的燥热感立刻消失殆尽。跟铺里要了一包烟,几瓶冰啤,一个西瓜和两盒冰沙,付完钱,等着看店老太晃晃悠悠找袋子装东西,我随手点了支烟,隔着玻璃瞅着外面,虽然只是隔了一层玻璃,却完全是两个温度的世界。
玻璃外的那个年轻保安矗在一个车位前,任凭强烈的阳光没有任何遮挡地覆盖全身,一手拿着对讲机讲些什么,一手不时的抹了抹额头,很明显是在擦汗,不一会一辆白色丰田按照他的引导停在了相应的位置;车主离开后他又默默地到其他地方,干站着,或者走走停停,有人经过的时候就抬头看一下,一个人就那么来来回回,就那么来来回回一个人。旁边就是写字楼,或者再远点就有个自行车车棚,哪个地方都比他现在的位置要阴凉许多,可是他不能去,也不能待。我不知道他早上几点来,但我知道晚上十点小卖铺关门的时候他还没有走。
我忽然感到有些苦涩,甚至有些羞愧,世间行业千万种,为何他要选这样辛苦的一个,然而我又不知道他是否会有一些不为人知的苦衷,让他只能选择这一个,可是不论是哪一种原因,我看到了他的尽职,当我还在为不分昼夜的加班而苦恼不堪的时候,我没有在意到自己其实还有一份风不打脸雨不打头,有水喝有地方坐累的时候还能休息讲讲话的工作。六十多岁的老太本该颐养天年,我也不知道她为何还要守着这个不足十平米的小店和我们一样坚持到十点钟,虽然比起玻璃外的那个保安她多了个空调和一把躺椅。
这样的“保安”也许还有很多,在我们躲避烈日在室内享受空调、西瓜,翻着网页、休着年假的时候,他们衣冠整齐,汗流浃背,没有手机,没有音乐,没有书本,甚至连讲话的人都没有,静静的站在阳光下,像一面旗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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