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四点一十二分,阳光透过半闭的百叶窗照到木质的地板上,店长家的小白猫正闭着眼睛慵懒地晒着太阳。有风吹过,窗棂上的无脸男风铃缓缓曳动。音响里Eason 深情地唱着“陪你把沿途感想活出了答案,陪你把独自孤单活成了勇敢。”树洞里空无一人,做完读书笔记后,我合上书页,望着窗台上草绿色的搪瓷花盆开始发呆。
百叶窗外,是大片大片的灰白色。这个城市的空气质量还是一如既往的差强人意,即便出着太阳也很难看到湛蓝的天。可雾霾缭绕的楼宇偶尔也会让人产生恍入仙境的错觉,比如站在城市边缘的山顶俯瞰的时候,又比如从寝室空荡的阳台往外远眺的时候。
这是一个并不出名的城市,交通和经济都不甚发达,骨子里透着一种不合适宜的保守与安静。年轻气盛的少年初来此地,总觉得自己当初的一怀期冀化为泡影,往往有很大的心理落差,连带着对这个城市也产生了抵触情绪。大抵是因为骨子里多半都是随遇而安的因子,虽然与我曾心心念念的古城西安擦肩而过,阴差阳错地来到此处,我却不大失落,反倒觉得这个城市无论生活节奏还是人情风物都同我的脾性极为契合,让我初见便生出一份“与君初相识,如同故人归”的归属感。而后与它相处的几百个时日里,这种归属感竟神奇的只增不减。与此同时,它对我的感染也是潜移默化,自大学生活伊始,我便将自己的空闲时间倾数交给图书馆,因了这个缘故,虽然我寡言少语,日益安静内敛,内心却实在是丰盛了许多。
在这儿待了一年多的时间,见识过这个城市清晨的朝气蓬勃,亦体验过它白日的车水马龙,却独爱它夜晚的如水沉静。于是便常常站在阳台上看夜景,甚至曾在中秋节的凌晨看着月亮打下大段大段现在看来极度矫情的文字,也养成了在天色暗下来以后,去山脚下的老操场慢跑的习惯。有时约上二三友人,有时一个人过去,耳机里单曲循环一首歌,迈开脚步,放空自己。阵阵夜风迎面吹来,总让人在觉得倍加清醒的同时又莫名心安。
一年多的时间里,也结识了一些频率相同的朋友,我们曾一起走过这个城市最为僻静的小巷,只为寻一家叫猫夏的咖啡馆,点上一杯好看的焦糖玛奇朵,然后窝在落地窗前的藤椅里翻着书页晒着太阳;也曾于数次爬山归校时,在路边的排挡点上一堆烧烤和大罐的啤酒,酒足饭饱后徒步回校,在深夜的马路上谈着喜欢的生活和关于未来的梦想。迎着行知园初升的太阳感慨生活的美好,也常在静谧无人的晚上谈一本书或是一首歌,这些时日里,我们渐渐开始学会享受相似的灵魂碰撞的声音,也会因为每次交流而心满意足。
这几日天气开始变得暖和起来。我脱下了厚重的大衣,换上了从衣橱里刚拿出来针织开衫和衬衫裙。沉寂了一冬的城市似乎也一下子苏醒过来。某日从一马路回学校的时候,发现拐角的缓坡上,明黄色的迎春花早已顺着纤细的枝条悄然垂下,丛丛明黄连绵而生,一直蜿蜒到前方近百米处。远远望去,唯美得像电影里精心剪辑出来的一幕慢镜头。因了这抹春日里的明黄色,我连着几日都心情大好。暖春带来无限风光,这个光秃秃许久的山城不再僵硬,连带着在这儿生活的人,心也变得柔软起来。
前几日看新闻,听说郭小四又要把那个种满了香樟的小城浅川搬上电视屏幕了。眸子里的雾气永远化不开的傅小司,坚忍而安静的立夏,美丽得张扬的七七,桀骜不驯的陆之昂,以及浅川城里氤氲了无数个夏天的香樟从我的记忆深处汹涌而出,一点点变得清晰。突然想起来,来到这个城市的第一日在某条不知名的小路两侧看到的香樟树,整整一年,我都没再去看过。哈,这两件事都让矫情的人,有点儿难过。
“遇一人白首,择一城终老。”我无法预知未来的方向,但在这儿,我还有三年的时光。三年,并不是太长,但已足够我继续走在这个城市的每一条路上,去抚摸它的厚重,去感受它的脉搏,去体验它的温和,然后成长为一个眉眼安静却心有一片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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