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 节 俭

昨天上午，到街上的渔具店买鱼饵，路过一家经营服装商店的门前时，看到许多顾客在店内选购自己心仪的衣服。其中有一位熟悉的老同事见到我时，立即召手示意到他身旁，说要帮助他挑选一件夏天的短袖衫。我问他，最近有什么重要场合需要出席吧，特来买件衣服去风光一下。他哈哈一笑，说现在都是什么时代了，除去往日那种陈现陋习外，平日在家穿着就不能时尚一点吗？！接着他抬起胳膊顺手指着我的上衣嚷嚷道，看你这件褪了颜色款式陈旧的衣服，早已就应该换掉了。容不得我的过多的辩解，他便拽着我靠近一排挂有多种样品的服装前，抢先为我物色了一款短袖衫。我虽有点窘迫但又碍于他的真诚，只好俯首称臣掏出钱买下了。

我转身返回刚踏进家门，老伴看我胳膊夹着这件新买的短袖衫，露出意外的神色接过去看了又看，冷不丁地迸出一句“怎么舍得呀”的话。我哑然一笑，脑子里始终搜寻不到一句合适的词语诘复她。然而仔细想一想，我确实是一个节俭过度抱残守缺的人，这大概与父辈的熏陶家庭的困境有关系吧。

我的老家在农村，父母大人一生只养育了我们姐弟两人。按理说从我们出生到成长那些年月里，虽说遇上了三年自然灾害和诸多不景气的年份，但经济条件相对于儿女较多的家庭，应该宽松宽裕得多。而我的父母很少有这种意识和优越感，经年累月都是捏紧裤带从不寅吃卯粮，倒是从有限的粮食里挤压克扣，储存备足更多的部分待来年迎度饥荒，平日里与左邻右舍一样节衣缩食苦度煎熬。其结果说一句不愿示人的糗事，每年精打细算积攒下的一些粮食，都因保管不妥遇上连日阴雨产生了霉变，直接遭到了前功尽弃血本无归的重创。为此，父母之间少不了互相指责彼此埋怨。

按理说有了无辜损失粮食的过失，应从中吸取教训并引以为鉴，生活中如同银行存款到期必须就取。可她们仍然摸着石头过河，不愿披露出丝毫的让人高看一眼抑或仰慕之情。印象最深的是一天傍晚，不知是什么魔法挑逗了她们的兴奋神经，破天荒地煮了一锅热气腾腾的干米饭，高兴得我们几乎要蹦了起来。手捧釉色大碗里面白花花的米饭，愉悦和自豪的美感顷刻溢满了全身。谁知此时一种奇怪的现象随及发生了，母亲关上家门走到我的身边，十分神秘的低声对我耳语，勒令吃饭时能走出家门。她的这种诡异举止，意在若被邻家孩子看见了这种情景，我们将会不知如何是好……  哈哈！

从小与父母在一起，受她们的言传身教耳濡目染，渐渐地我也养成了勤俭节约的习惯。而随着时空的变迁，又觉得这种习惯有悖于社会的主流，亦发誓跟风从众予以扭转，终因条件不允许找不到如意的切换点，只好一次次地予以放弃。这种条件所限现实所迫的现状，无疑给我带来了一种自卑、保守和不愿与人交际的思想。这些曾经的过往，说来话又长了。

先说说我的家庭。我家住在农村本人兄弟只有一人，成家后父母当然要与我们住在一起。后来两个孩子先后来到世间，一家六口人的生活开支全靠我的微薄工资。比起年龄相仿且兄弟又多的同辈人，我的家庭经济压力倒又比他们大了许多，这就决定每天开起门来，你想不节俭也很难。突出的现象是在上个世纪八十年代初，电视机开始进入农家。当时不论怎么说，我每月还领取一些的工资，在此基础上再借一点，足以能买一台黑白电视机。然考虑孩子上学、责任田的化肥农药支出、及锅碗瓢盆的正常运转，思前想后还是打消了念头。那时每逢夜幕降临时，看着两个不懂事的孩子端着板凳走出家门，蹭在左邻右舍的屋檐下看电视时，心里极其不是什么滋味。尤其是看到她们看完电视走在回家路上的情景，感到十分的辛酸。随及，在后来的几十年里，由于工作调动等其它原因，我有过几次的搬家。每次搬运的家具都是全一色老掉牙的旧货，没有丢弃也没有添置一件新家具。其间负责帮助我们搬运家具的人，瞧着这些老掉牙的什物固意扭过身子睃视我一眼。我心领神会，但此时装着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前几年，因孩子们成家后我与老伴合计买了一套二手毛坯房，留我们单独居住。进房前的装修一事，按照现在的标准和格调予以设计，我们初步估算完全能承当所有的资金支出。但我们多年的节俭习惯在不断的加以提醒，只作了简单再也不能简单的修葺，便草草的入住了。屋内的家具依然是原来的老物件，没有多一件也没有少一件。在别人的家庭可能早己被抛向了垃圾堆，而我仍然将它视为一个宝。可笑的是迄今为止，屋内还没有一套供人享受的沙发，整天在里面转悠的我们，累了的时侯只有几张木椅子，帮助我们舒缓着身子和喘气小憩。下一步我们担心有一个默生到我家时，看到里面如此破旧又简陋的陈设，怀疑我们是扶贫对象呢。

其次说说我个人。自从参加工作开始，一直勤勤恳恳任劳任怨，每逢工作环境及任务调整，都离不开我这个“穆桂英”。在一般人看来，我与领导肯定有什么潜规则或隐形交易。实则天知道，我是铁公鸡一毛不拔的。这里面除了节俭外，更重要的担心一旦陷入权钱交易的怪圈，若投进去无影无踪招来鸡飞蛋打，我后面那么多人怎么办，她们将承受什么样的煎熬，家中门轴将如何转动。一句话，我不愿意眼睁睁地看到那种场面。由于经济的拮据，也限制了我思维的发展缺少做人的底气。同在一个单位的同事，工作之余偶尔玩在一起是不足为奇，而是给生活增添乐趣加深感情的最好形式，尤其是同桌聚餐。遇上了这些事，我一般是很少参加的，理由不言而喻哟，那就是有来无往非礼也。单位同事家中每逢重大喜事，除发了邀请函以外，其余也釆取装聋卖傻而作罢。久而久之，必然导致同事关糸的疏远，说不定在有些人心里有散不去的阴影。说来也不怕人笑话，现在我穿在身上的破衫褂，还是十年前我的孩子高中时他穿后不要的。截止目前为止，我出门时的代步工具依然是两个轮子的自行车。而今到了七、八十岁老人，出行时都换上了电瓶车。看来与他们这种与时俱进意识相对比，无论从什么角度来观看，我的迂腐观念反被他们甩得很远，很远。

最后说说那些尴尬事。有一年秋天的一个下午，我与单位的主要负责同志到县城去开会。结束后因召集方没有安排晚餐，我们只好乘车往回赶。小车快要驶进单位的大门时，坐在副驾驶上的主要负责人抬腕仔细看了看表，遂转身扭头告诉我错过了食堂的就餐时间，然笑了一笑再也没有吱声了。我心领神会，意欲由我买单到哪家饭店安排就餐。这事若遇上了其他人，正是一个巴结攀附领导的极好机会。而我坐在车子上，如同他一样也没有吭一声，佯装若无其事的样子。导致车子到达机关大院停下后，我们先后下了车各奔东西。时隔多日以后，为这事这位领导一直耿耿于怀，总是利用工作上的往来而暗中埋下了玄机，极尽刁难排斥打压之能事。好在我有忍让的格局和胸怀，理性的处理其中的一些芥蒂和嫌隙，最终冰释前嫌达到和好如初。

又有一年的春天，我所工作单位有一位同事，也可称为是我的下属，他喜好工作之余在商海闯荡。辖区内有一块面积大、水质好的大水沟，被一年轻人承包后准备养殖当时最时髦的河蚌，苦于没有足够资金到处寻求投资人。他知道后主动报名共同合伙经营，事后又要求我亦入股参加。为稳妥慎重起见，我提出让他陪同我到现场察看。通过对外围环境、水体流向及枯水季节蓄水的了解，心中基本有了大体的认知。遂在他再三的鼓惑煽动下，咬咬牙终于答应了。谁知这位年轻的承包人，在具体投资经营过程中，缺乏科学的管理和过硬的技术，致使河蚌的长势每况愈下，投入产出率一落千丈，性价比也出乎人们的预料之外，其结果造成了一地鸡毛溃不成军。我闻讯后一脸蒙圈，懊恼当初不知吃了什么蒙汉药，让身上有限的资金白白地打了水漂。真是被奢望冲昏了头脑，这件事给了我一个最沉痛的教训。

再回到衣服这个话题上来。若在我允许的前提下，谁有兴趣打开我的衣厨翻看一下里面的衣物，估计你将瞠目结舌倒吸一口凉气。肯定的说，里面90%的衣服会被现实所淘汰，不论是质料、色泽和款式，都摆不上台面见不了阳光。这些陈旧衣服于我而言如鱼饮水冷暖自知，都是多年前甚至更久远的年代，反复穿了又穿以后又一件不落留下的。然随着季节变化和年轮的不断增加，有的仍然继续穿在身上，有的根本没有重新再穿过。而继续穿的衣服除了不协调外，很少起到护肤、凉爽、保暖及心情舒畅的效果。尤其是在三九严寒的冬天，静静地坐在家中的桌子旁，顷刻感到手脚冰凉浑身聚集不了热量。这些当然与节俭息息相关，同时说心里话，也与我质朴的情愫有一定的作用。因为它凝聚了岁月的旧时光，留下了往事的痕迹，承载着曾经的记忆，也是我们人生的见证。虽然失去褪了颜色和光泽，如老人的脸布满了皱纹，但我们还是感到温馨，还是恋恋有几分不舍……

如今，我们已进入了全新的时代，对于我来说唯一适应的方式，便是吐故纳新洗心革面。为了在往后的日子里走出世俗的蕃篱，活出真正的自我，从此心中必确立一个“狠”子，坚决将那些陈旧的东西狠狠地抬起一脚，毫不留情的踹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