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泉映月 一
三点一线
你的雕塑站在我们之间
可是你
到底在哪儿
墓台下的白骨是起点
在那端划上句号
你又在，又在
你的骨头与我之间
在雕塑里佝偻着躯体
拉开二胡
如拉开天地和时间
风吹起
你金属做成的衣摆
阳光酷暑，你大半生
不见光明的眼睛
依然如夜中天
此刻我是末端的句号
你刚刚抵达
而我们划下的句号
又是逗点。也许
更像一条射线
仰头看：你通体晦暗
我席地而坐，手机里
流淌出：你依旧想从中
捞起月亮的二泉
2020 08 13 无锡 华彦钧墓
二泉映月 二
把人一生的成就和死亡
凝为巨响的波浪，大海记住
那些高度
把人一生的碌碌无为和死亡
化为暗流，成为大海本身
却被遗忘
你背对你的白骨
在自己的雕塑里，身躯佝偻
眼睛失明后，门就关了
你的灵魂从耳朵进进出出
在这个酷热的中午
我坐你面前，昂首看你的
灵魂，在一尊雕塑里，拉动
二胡。刺眼的太阳啊
我们叫它光明
你微低着头，树叶的阴影
挂在帽沿上，落在帽顶
你的白骨在土里无动于衷
雕塑在墓前怀拥着乐器
你随风起舞
手机播放着你的独奏
太阳把厚厚的树叶都投射给
我们所在的墓区，如浮萍
二泉灌入耳朵，流入心中
又从眼睛溢出来，洗净了
两枚水中的月亮
2020 08 13 无锡华彦钧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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