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私的怪物

“你心里到底有没有我？”

我语塞，竟然说不出话来。我清楚，如果他追究到底，得到的真实答案应该是否定的。

——我心里有谁呢？我这个自私的怪物。

他的脾气总是来的莫名其妙。我还没有感觉到事情的严重性，以为是又一次的小脾气。可是小脾气堆积起来是会爆发的呀。我为什么总是意识不到，他每次发脾气都攒了很久。虽然他总是什么也不说，自私的、共情能力其实很差的我也不怎么能感觉到他为什么生气。他总是问我“在一起这么久了，你连我怎么想的都不知道么？”，我只能低头站在原地，心中是那个尴尬的“不”字。

我一直以来都不会关心别人，一部分原因是生活常识匮乏，另外呢？最重要的一部分，也许是因为，我心里从来没有真正的有别人吧。无论什么时候，就算对别人印象深刻，就算感觉到别人对自己很重要，脑中的故事的主角依然是自己。身边的人对我说出自己的苦恼，可是我心里却没有什么波澜。嘴上轻飘飘的说着心疼，心中却漠不关心。对于他也是类似的啊，虽然真心把他当作自己的家人，难得的会为他伤心和开心，但是真正说到关心的话，我连自己家人也不关心的啊。父亲离开这里，他们相拥而泣的时候也好；母亲自杀未遂，躺在急诊室用哀伤的目光看着我时也好；父母在隔壁的房间里说着离婚的时候也好。为什么，为什么我的心里总是有种奇异的平静感呢？仿佛事不关己一样的，像旁观者一样看着他们。是这样的吧，在做那什么16型人格测试之前的我，不是一直清楚的觉得自己就是个无情的怪物么？也并不是没有感情，而是没有为了别人产生的强烈的感情吧。（可是为什么，同时又算是个善良的人呢？善良的那部分是因为什么呢？）

阳光越是耀眼，越是觉得自己的肮脏和罪恶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在总算到来的春天的阳光下，我久违的想到去死。

“或许世界是美好的，而我是肮脏的，不值得活下去。”偶然看到过一个女孩子的遗书，被这么一句话刺得眼睛酸涩。为什么呢，为什么是我呢？为什么我生来就有着这种一点好处都没有，注定痛苦的性格呢？我不允许自己心安理得的做恶人，改变这一切又是荆棘重重并看不到终点的一条漫漫长路，我就只配痛苦疲惫的这样生活下去吗？生来就注定要赎罪，即使一切都不是我本意，我也活该背负吗？虽说只有努力去做了才有放弃的权利，只有痛苦过才能获得真正的幸福，但是我不想啊。我不想在还有大把机会结识尚且纯粹的人的时候以这样恶毒的性格伤害他们。我不能忍受自己伤害别人，我做不到。我不是那种意志力坚强的人，只要活着，为了减轻痛苦，为了享乐，我总归会去接触别人。然后又会在空虚而短暂的快乐中感到彻骨的孤独，然后伤害无辜的人。只要不存在，就不会有人再受伤了。

我想，也许在某个天气很好的日子里，我会这样悄悄消失的。并非是我选择了美丽的日子，而是美好的日子选择了我。纯粹的美好使我的丑陋无处遁形。今生的我也许注定无法美好的活下去，那么怎样才算是对我来说最好的路呢？

所以啊，我该告诉他什么呢？我一直害怕他会因为失去我而痛苦，为了他一直一直忍受着来自内心的折磨。可是呢，他今天的问题重新叫醒了我：“跟我在一起，一辈子，他真的会幸福吗？”之前就纠结过很久关于这方面的事情吧，在做完16形人格测试之前。两年多来，一直为我配不配得上他这样健康迟钝的好人而痛苦，到前段时间坚信自己一定是能让他最幸福的那一个，到现在重新开始迷茫。怎样才好呢？要不要告诉他，让他承受这个他帮不上忙的痛苦呢？还是要自己继续努力改变呢？隐瞒的话算不算恶意欺骗呢？以后会不会给他带来更大的伤害呢？我就是个无药可救的自私鬼、自恋狂、自卑怪，不配追求好人，和明码标价的坏蛋在一起才是我的最终命运吗？靠撒谎耽误了他那么多年的我，既然之前做过了这样的事情，就没有不还债的道理。无论我将要承担什么，全部都是自己种下的恶果，就算现在稍微有些醒悟，也应该为自己的所作所为负责。对不起。

其实好怀念前段时间的感觉，那个相信自己非常善良温柔的时候。但是那样是不行的，虚假的温柔全部都是矫揉造作的产物。我真诚的希望，什么时候的自己，真的能拥有一颗金子一般的心灵。那时候的我大概不会是一个普通的好人，是一个恶人在深渊中挣扎痛苦许久而蜕变成为的好人。为了那一天，我还要继续活下去。

2018.4.2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