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的路

刘芷今年考上了大学，一家人回爸爸老家过年。今天是大年初六，他们踏上了回程之路。

刘芷住在风景秀丽的C城，老家在山高云低的X市。两地相隔1000多公里，一路上爸爸妈妈轮流开车，也不觉苦。

想到今天高速可能会堵车，刘芷一家早早地就起床了，吃过早饭，他们告别了依依不舍的众人。

这趟回家的路与以往很不同。刘芷的父母都是老师，本来老师假期长不着急回去，但爸爸是高三化学老师，距离高考只剩100多天，怎能不着急？所以刘芷一家人不得不赶在高速免费的时候出行，也算体验一下免费的高速嘛。

送一个搭便车的叔叔去邻市再上高速已经9：30，有点晚了，刘芷想着高速会堵惴惴不安。

还好上午一路顺风，车虽多但不堵。刘芷百无聊赖，她在后座看着一成不变的灰色高速觉得头脑昏沉。她深感爸妈的不易，要连续地神经紧张身体疲惫，刘芷默默点了个赞。

她扭头看看窗外，顿时被这景色征服了：连绵起伏的苍翠山体雄伟壮阔，浅淡雾气笼罩山间宛如仙境。C城没有山，刘芷总算见识到千岩万壑层峦叠嶂。再往上看，赫赫圆日湛蓝天空，洁白柔软多变云朵，还是小时候看到的模样。刘芷笑得像个稚子，这蓝天白云真是久违了。

在一个临海的服务区吃过午饭，不在清新海风中停留，一家人又匆匆上了路。

下午的路很不好开，因为这高速是南往北走唯一的路。爸爸说到前面W市估计要堵了，这不还没到W市，导航仪隔三岔五地说：“前方3公里路况拥堵，预计通过时间2小时”云云。不一会儿又提示：“前方1公里事故，预计通过时间20分钟。”天！一路上看到好多追尾，有的车车头都撞碎了，触目惊心。怎么都这么不小心？开车只会越抢越慢！

这样的煎熬中，夜色渐沉。小车在高速公路上龟速前进，不，是寸步难行。突然爸爸方向盘往右一打，到了路肩上，刘芷和妈妈吓了一跳，“怎么了？”“这样开要开到什么时候？不如走应急道。”刘芷急了：“那也不能开应急车道呀！就算没学过驾照我也知道呀……”爸爸说：“没事，别的车不也这样开吗？”妈妈说：“别被拍到了，回去吧。"

爸爸还想反驳，旁边反向车道突然由远及近传来鸣笛声，刘芷惊诧地问：“救护车？”妈妈摇头，“应该是拖车。”刘芷趴在窗上看，“是把事故车拖走的车吗？”那辆蓝红光交替“呼啦呼啦”的拖车驶近，却在不远的对面停下了。刘芷紧盯着，“对面应急车道被堵了……”“啊？”“爸爸你快回去吧！拖车被堵住过不去啦！”爸爸紧皱着眉硬是把车塞回了行车道。刘芷松了口气。

为了给爸爸些宽慰，也给自己找点事做，刘芷打开手机唱起了歌，好不容易寻些乐趣。唱累了就看会外面，群山都隐身在墨色中了，浓夜星稀只有车灯装点。一路经过许多隧道，刘芷很佩服开隧道的人，在厚重的山底挖洞肯定是不简单的工程。白天隧道最黑，晚上隧道最亮，盯着隧道顶看会有颠倒三维空间的奇妙幻觉。

刘芷不能完全快乐，因为事故是不间断的。拖车又“呼啦呼啦”开过来了，应急道没有一辆车使得拖车一路通畅。刘芷很高兴也颇感动，这样多好呀。在她的印象里，日本人是自觉地等数小时也不会占用应急车道的。这是交通法规。

不一会儿淅淅沥沥下起了雨，雨水来不及在挡风玻璃上汇成小溪就被刮掉了。又是“1公里前事故”，但这次应急车道被占了！警察被堵在后面，他们拿着大喇叭，“右侧车辆靠左行驶！右侧车辆靠左行驶！让一让，拖车过不去，前面事故没法处理！让一让！”这喊话没有效果，整个车队都堵死了，分毫不动。刘芷的心掉到谷底，怎么办？

警察下了车，披着一身雨水穿过茫茫车流到前方事故现场去指挥了。刘芷叹了口气，胡思乱想，警察也蛮悲催的，大过年的深更半夜来处理这破事，虽说这是他们的工作，也不知道他们春节有没有休息？

20分钟过去了，已过了12点。没有一点动静，路面冻结了。在无望的等待中人们的耐心一点点被磨光。爸爸关掉发动机，看看表，越来越不耐烦，“我们要下高速走国道！交警去了半天怎么一点用都没有啊？……”高速出口不到1公里，国道很空，但就是下不去，唉。

刘芷听着爸爸的抱怨，看着静止的车流，只祈祷事故不要太严重。去这么久一定是有原因的，真心希望不要是最坏的情况，因为无论何时救人都要放在首位。如果真的遭遇不测，耽误救援时间这个责任是要让占应急车道的人来负吗？

从异地来，到异地去，相遇在高速。也不知是前世修了多少年才得今生同路行。因为一条应急车道堵死，同行的人不幸出了事故无法处理，甚至导致正常行车道都无法前行，为了早而抢，得不偿失。

看到事故，不该仅仅因为浪费时间而厌烦，而是要吸取前车之鉴，感谢自己没有出事故。人的生命是最宝贵的东西，却像蝼蚁一样脆弱，多希望这个社会能多一点合理的规则，多一些守规则的人；多一点理解包容，少一些质疑埋怨。

又过半小时才通路。不过守规则的人会有想不到的好事，经过收费站，上夜班的员工告诉他们高速免费到3点不是12点。

终于到C城，这漂亮温暖的灯光是在欢迎他们回家吗？看到电子屏打出的标语“平安春运，我们同行。”“安全是回家最快的路。”刘芷疲倦的双眼快要盈满热泪。

回了家倒在床上，对于在高速上度过的整个年初六刘芷已经无力吐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