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下午,天气闷热闷热的。
一向严厉的妈妈温和地对我说:“咱俩去割草吧?”
我喜出望外,正巴不得呢,立马说:“好的”。
因为,平时都是我自己一人去割草的,非常孤独。
况且我怕妈妈,她不让我和别的孩子一块去,我就不敢。她说是小孩子们到一块,光知道玩了,耽误干活。
因此,一般情况下都是我自己去割草。所以,妈妈今天这样说,我高兴极了。拿起草蓝子,跟在她的后面就走了。往日的害怕,早已忘到了九霄云外。
大谷堆地那里草比较多,长得也茂盛,许多时候,我们队的人都爱往那里去。
我和妈妈一前一后,相跟着来到了那里。大谷堆地那里人少了,只有豆铁妮大娘一个人在那里忙活。
豆铁妮大娘,六十多岁了,不仅个子矮小,而且腿也瘸了,走路一拐一拐的,十分不方便。
看到我们,她热情地和我们打招乎:“他婶子,你也来啦!天气不好啊,可能要下雨了,你看看这天”。
天这时确实不好了。头顶上的云彩黑压压的,像一口大黑锅似的,仿佛要直冲我身边过来。
风也吹过来了,一阵比一阵紧,树梢摇晃得厉害,树头摆得跟筛糠似的。我几乎要站不住了。
我害怕极了,大气都不敢出。
豆铁妮大娘说:“走吧,他婶子,不行了,要下雨了”。
妈妈当时她只有三十三岁,正是年富力强的好时候。她什么都不怕,好不容易抽空出来一次,怎能说走就走呢。
她答应了一声:“就是,看来天要下了。我再割一会儿,你先走吧!”
话音刚落,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下了起来。
狂风加上暴雨,一会儿眼前就看不清了。妈妈这才慌了神,一边跑一边叫我,要我赶快走。
我跑不动,心里害怕得很,一边哭着一边喊着妈妈。妈妈抱着草,回头看看我,说:“别哭,快点吧,洪斌在门口玩,还没有人管呢,不知道他会回家不会?鸡娃还在麦场里,不知道淋死了没有?”
洪斌是我弟弟,才三岁多。
当时估计就是心理作用,因为沟下面埋着许多死人,那是我大堂姐婆家的祖坟。我前所未有的怕,一步似乎都迈不动,只是大声哭喊“妈!妈!”。
后来我妈说,我的声音都变了,她也非常害怕。她把草用左手抱到腋下,用右手拉着我,往家的方向跑。
那雨下得实在太大了,瓢泼似的。没跑多远,大约半里地吧,我的衣服全湿透了,紧紧地贴在了我的身上,万分不舒服。
雨水顺着我的头,直往下淌,眼睛都睁不开了。走一步,擦一下眼睛,走一步,擦一下眼睛。那二百米路,好似几十里,太耐走了。
我妈没有办法呀,她只好把我弄到张艾大娘家里,给人家交待一声,“让我妮今天在你们家住吧,我得回去找鸡娃,鸡娃还在麦场里。洪斌还不知道回家了没有。我回去看看”。
张艾大娘说:“你回去吧!我给妮洗洗,换换衣服”。
大娘家的孩子,都比我大的多,她给我洗过澡以后,拿出了她小儿子的衣服给我穿上。我穿上后,像大衣一样,胖胖大大的,又像水桶,我的身子在里面晃晃荡荡的。但总比湿衣服好多了。
她怕我想家,给我拿出了他们家仅有的好吃的,几块饼干,一个小甜瓜,给我吃。我不好意思,说什么也不吃。大娘给我塞到了手里,我才吃了。
那一夜,我睡得很香很香。
世上还是好人多呀!大娘的善良,我铭记于心,大娘的朴实,我难以忘记。在我最无助,最困难的时候,是她伸出了无私的手,帮我度过了难关。
第二天,雨停了,太阳出来了,她把我送回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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