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市小计

乌鲁木齐这个城市来过很多次，每次都觉得熟悉又陌生，熟悉的是住过的宾馆，游玩过的街，陌生的是变更的人事，不同的床。大概是西北的城市都是这样，有一股大漠的味道，总感觉空气中弥漫着烤羊肉的咸腥和即将到来的满天烟尘。即使天是很淡的蓝，万里无云。这是真正的万里无云，除了淡蓝色外别无他物，只有远方天与地的交界是朦胧的沙尘黄。

下午从黑山来乌市，住在军区医院附近，放好行李后去商场，一路上到处是检查，地下通道出口就是一辆白色装甲车和两个帅气的持枪士兵，我在商场的一个面包店买了一个面包，和记忆力发酵了五年味道重合。

许是抵地处干燥地带的缘故，乌市地下城很繁荣，许多大商城就在脚下，也在地下通道头上。地下通道出口，路边，都有小贩在卖东西，有各种当下有趣的东西，这个时节在卖无花果，长草发夹。我曾经坐在酒店门口看一个老太太卖自家腌制的咸蛋，忘记是鸭蛋还是鹅蛋，蛋很大，味道很好，至今难忘，可惜我坐了一个多小时，也只卖出五个。宾馆往饭店的路上，看到不少小车，上面摆着烤地瓜，小贩翻炒着糖炒栗子，因为没什么人买，翻炒的过了头，有点焦的栗子摆在黑色砂石上，有种大漠的感觉。以前地下通道还没禁止摆摊的时候，有过摆摊卖小东西的，有过浪荡不羁弹着吉他沙哑着嗓子的歌手，他不停地唱着，念着，即使箱子里的收入还铺不满底部。他靠在墙上，颓废而迷人，我走远了，仍不断回头看他，无关风月。

乌市的火锅一直是我心目中美味的巅峰，西北独有的羊肉手工切成薄片，在精心熬制沉淀的甲鱼汤里烫过便捞起，在特制的酱料中滚过一圈放入口中，是味蕾的颤栗和灵魂的慰叹。蒜蓉，葱粒，香菜的味道在口中融合，带着红干辣椒的刺激，极有韧性的瘦肉连着软糯的肥肉，真是人间美味。甲鱼汤在锅里翻滚，即使是升腾的水雾里都携着甲鱼的鲜香，喝一口汤，啃一口肉，做梦也能笑醒。夹起一块颤颤巍巍的甲鱼壳，胶状体不需要多嚼，就迫不及待咽下肚，汤带着一点鸡汤的味道，却比鸡汤美味万倍。整个盛宴，除了甲鱼和羊肉，其他都是搭头，滋味都来自汤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