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肯尼迪退休 | 决定性的人生,三十年

肯尼迪退休 | 决定性的人生,三十年

作者: 戴布拉 | 来源:发表于2018-07-05 23:25 被阅读69次

    安东尼·肯尼迪退休了。

    这位哈佛法学院出身,在1987年上任,现年81岁的大法官,决定退休了。

    肯尼迪大法官由里根总统任命,但是他从来都不是稳定的保守票,反而在他的大法官任期内成为了最高法院最不可预测的一票。在许许多多4:5的判决中,我们都能看到明显的派系划分,而肯尼迪大法官的选择,就决定了高院判决的结果。因此很多媒体都在他宣布退休之后把过去几十年的高院称为“肯尼迪的法庭”

    在很多社会问题上,肯尼迪选择了站在自由派这一边。

    他代表主笔了很多关于LGBTQ权利保障的判决意见。近20年中,关于LGBTQ最著名的就是2015年Obergefell vs. Hodges案,就是这个判决最终让同性婚姻在美国合法化。肯尼迪大法官在多数意见中写道:“没有任何一种结合比婚姻更为强烈,它包含了爱,忠诚,奉献,牺牲和家庭的最高境界。结合成为夫妻,彼此双方都成为了更好的人。”****“他们只要求在法律眼中能有平等的尊严。我们的宪法要保障他们的权利。”

    很多人认为对LGBTQ群体的法律保障可能会成为肯尼迪大法官最重要的一笔遗产。宣布退休前的最后一份主笔多数派意见的Masterpiece vs Colorado Civil Right Commission一案,尽管看似是蛋糕老板获胜,尽管肯尼迪是7位多数派之一,但是他也在案中表达了自己对于LGBTQ人群的关怀。

    Charlie Craig和David Mullins是一对同性伴侣,2012年,他们在当时已经合法化了同性婚姻的马塞诸塞州成婚,回到家乡,当时还禁止同性婚姻的科罗拉多州和亲朋好友庆祝这一喜事。他们前往了Masterpiece蛋糕店订购蛋糕,但是老板Jack Phillips拒绝了他们,因为作为一名基督徒,为同性伴侣制作结婚蛋糕违背了自己的信仰,他建议Craig和Mullins选择店内其他种类的蛋糕。但是Craig和Mullins感觉被侵犯,没有询问任何细节就离开了蛋糕店。

    随后他们根据科罗拉多州保障LGBTQ人群权益的反歧视法(CADA)向科罗拉多州民权委员会投诉了Phillips,民权委员会认为指控成立。科罗拉多州上诉法庭也支持民权委员会的判决,要求Phillips向同性恋群体服务。Phillips随后上诉到最高法院。

    这个案件牵扯到LGBTQ群体权益,宗教信仰,言论自由等等问题,因此在漫长的审理过程中,被美国人紧紧盯着(每次有新进展课上都会说)。最后,最高法院推翻了科罗拉多州上诉法庭的判决,认为科罗拉多州民权委员会认定Phillips的行为违反了反歧视法的行为构成了对Phillips言论自由的侵犯****,违反了第一修正案。也就是说,Phillips有权不为LGBTQ人群服务,因为提供和制作蛋糕是一种艺术表达,受到言论自由的保护。但是为什么说这份看似倾向Phillips的判决,也体现了肯尼迪大法官对LGBTQ群体的保护呢?

    如果你看过case brief或者详细案情报道就知道,这是一份非常狭隘的判决。在多数派意见中巧妙的绕开了几乎所有关于性取向自由和宗教自由的问题,而把这个案件当成一个纯粹的法律问题来看待。这份判决仅仅解决了科罗拉多民权委员会的裁决是否侵犯Phillips权利的问题,法庭也明确表示这份判决不能被应用到其他案件中。没有新法创立,没有案例产生。

    反而肯尼迪大法官为那些希望利用第一修正案中的自由言论条款为歧视辩护的人设置了更高的门槛,他在多数派意见中写道:“我们的社会已经认同了这样的一个观点,同性恋者和同性伴侣不应该被社会抛弃,也不应该在价值上和尊严上矮人一等。因此,我们的法律和宪法能够,有时候必须,在民权实践中保护他们。”判决也再次重申了1990年Employment Division v. Smith判决中提到的:宗教性反对意见不能凌驾在法律之上。

    尽管这个案子任何一方似乎都不满意,保守派希望一个适用范围更广的判决,自由派则希望LGBTQ权益可以直接被认定,但在一个牵涉范围广,难度大,看似不可能做出平衡的案子中,肯尼迪法官再次,竭尽所能在7:2判决中保护了LGBTQ群体。

    同性婚姻合法化的判决目前看来也比较安全,川普认为这是一个已经尘埃落定的问题。但是另外一个议题,堕胎权的确立,在肯尼迪大法官退休之后的情况就显得危险的多。

    1992年,肯尼迪大法官加入多数派,在Planned Parenthood v. Casey一案中复核了Roe v. Wade案中确立的堕胎宪法权,并且增加了“undue burden”的标准,因为不符合“undue burden”的标准,通知伴侣的要求也被同时取消。女性有权进行堕胎,州可以根据女性健康等原因限制堕胎,但是如果规定造成了对女性堕胎“undue burden”,那么限制就无效。

    在2016年,高院推翻所谓“史上最严堕胎令”德州堕胎法案,该法案禁止20岁以下女性堕胎,并对进行堕胎手术的医生和诊所添加了很多限制,比如要求执行手术的一声必须在30英里内的医院有执业许可等等,根据这个法案,德州仅仅有7所在大城市里的诊所符合堕胎手术的条件。这个案件在高院审理中,Scalia大法官逝世,仅有8位大法官在任,因此在Whole Woman’s Health v. Hellerstedt案中,肯尼迪再次成为了关键票。他又再一次站在了自由派一边。

    虽然我觉得Pro Life Agreement非常扯,pro life你怎么不pro妈妈的life呢,但是Pro Life和Pro Choice之争长久在美利坚存在。在肯尼迪大法官退休之后,保守派很可能会着手推翻Roe v. Wade的判决,把堕胎权从宪法权利中剥离出来。在1992年的判决书中,肯尼迪说:“自由的中心,是定义什么是存在,什么是意义,什么是宇宙,什么是生命奥秘的权利。”

    在Affirmative Action,死刑等议题上,肯尼迪大法官都站在了自由派这一边。但是这并不代表在所有他的一票至关重要的时刻,他都倒向左边。比如在Bush v Gore一案中,在以前说过的关于枪支管理的District of Columbia v. Heller一案中,他都倾向保守派。

    Bush v. Gore一案很多人都很熟悉,在最最关键的决定大选结果的佛罗里达,小布什和戈尔双方就是否进行人工计票,人工计票期限是多久,新的计票结果是否纳入统计等等事宜反复争吵,最终诉到最高法院。高院5:4判决认为,根据第14修正案“Equal Protection”平等保护和”Due Process”正当程序条款(又是他们),选举权是一项基本权利,州法院没有提供标准无法保证每一票都能够被平等对待,每一个投票者都能被平等对待,因此“决定推翻佛州最高法院命令继续人工计票的决定”,肯尼迪依然是那决定性的一票。这一票也最终让小布什当选总统,戈尔也就成为了后来我们熟悉的诺贝尔和平奖获得者,著名“环保卫士”。

    District of Columbia v. Heller一案我们在说控枪游行的时候说过,这个判决推翻了此前的判决,保障了拥枪权。判决认为第二修正案中的“militia”民兵一词代表的不仅仅是军队,而是所有符合军队征召条件的人。“Militia”只是序言性条款,不影响实施性条款,而实施性条款不应以条款写成时候的意义解读,而应该解读为“拥有并且携带武器是为了在防卫时保证个人权利。”(扯)

    近期的高院判决,肯尼迪更是多次选择了站在保守派这一边。在备受争议的Trump v. Hawaii,也就是川普对穆斯林国家进行旅行禁令一案上,肯尼迪虽然表达了对被禁穆斯林国家的同情,但是作为摇摆票最终支持了川普。在工会案 Janus v. American Federation of State,et al.中,肯尼迪也加入了保守派主导的多数派,判决决定没有加入工会的雇员不需要缴纳工会费。这一判决明显有利于共和党,川普发推大声叫好。

    在做了多年决定性的那个人之后,肯尼迪要退休了。高院内部这种动态平衡也有可能被就此打破,很多分析都认为高院将明显右倾。肯尼迪退休之后,他的继任者会是谁?在肯尼迪宣布退休之后,川普迅速给出了一份候选人名单,当然他已经很熟悉这套操作了,美国第三巡回上诉法院法官Thomas M. Hardiman,第十一巡回上诉法院法官William H.Pryor Jr.,哥伦比亚特区上诉法院法官Brett M. Kavanaugh都被视为有力候选人。无一例外,这份名单中的人选都是保守派。

    什么时候新任大法官会上任呢?民主党认为总统提名应该在中期选举之后提交,一个原因是总统不能任命一个会参与和自己有关的调查的法官,川普正在接受调查。第二原因当然是,既然在奥巴马任期上共和党人就阻止过奥巴马的任命,这一次民主党当然要使点绊子。但是很明显,共和党会在中期选举前完成任命,他们反复说现在的情况和Scalia去世时不一样,那时候是奥巴马任期的最后时期,而现在仅仅是川普第一个任期的中间。

    Gorsuch大法官

    如果(几乎是肯定了)新任大法官是一个保守派,参照Gorsuch大法官,川普的第一个任命,被认为比Scalia和Alito还要右,事实也是他的票没有跑过。那么Roberts大法官就很有可能成为高院的中心。Roberts普遍被认为站在肯尼迪的右边,比如在前面说到的同性婚姻和堕胎的案子上,Roberts都持反对意见。但是事实上在今年肯尼迪明显右倾之后,高院就已经成为了“Roberts的法庭”。《华邮》的Roberts, right of Kennedy, is new center of Supreme Court里引用了华盛顿一位律师的话:“Roberts会决定他们能走多远,他们能走多快。”

    高院法官站位 Roberts大法官

    每一次有高院法官的更替,都会引发一点关于大法官职位的思考。在学英美法的时候,大法官任命制度就被老师称为美国国父们制定的最不民主的制度。总统任命,不经过选举;终身制,没有任期。任何一点都无法体现民主制度的核心。当然这是为了保证大法官的职位不受总统和两院更替的影响,专注于法律,保证公平,但是这前后两次任命似乎释放了一些不一样的气息。

    最后,不得不说,尽管可能很多人不喜欢川普,尽管川普的行事作风和执政态度都不令人欢喜,但是他真的很有当总统的运气。没有拿到绝对多数票就能当选;中期选举都没到就拿到了两次改变美国几十年政治格局的机会。

    有的时候必须要感慨,好运相伴,可能真的比什么都重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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