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们有一栋乡间别墅

   

从白塔到村头，沿路有些独栋的房子，那种有好些气派的乡间别墅，都是三层，还有一个大院子。

    “等我老了，我要买一栋乡间别墅。”我跟桃子说道。

    “那我就住你隔壁。”小桃子这么说。

      这是这些别墅的格局，从中间直直地劈下来一条对称轴，两边对称的两户人家。到村头，还有一个相当有规模的小区是这样的格局，一整排的对称的别墅。

      为什么说等我老了，那是因为我是一个喜欢城市的人，喜欢到看刘亮程那些在城市里乡愁的作品都觉得很作。我就是在城市长大的孩子，城市里大街的繁华和小巷的宁静都让我喜爱，我喜欢坐公交车，喜欢打卡网红店，喜欢在超市里买东西。我想要考上一所大城市里的大学，去大城市闯一闯，我想看更大的世界，带着我向天际纵马的年少。我喜欢繁华，喜欢城市的便利，或许我无法接受长期生活在一个外卖送不到的地方。

      但当我老了，当我的鲜衣怒马都化作白驹过隙，我想过我老了应该活成什么样子。我想归田园居，东篱把酒黄昏后，有暗香盈袖。很可惜的是我好像很不能喝酒的样子，从我妈的易拉罐里蹭了两口三度的rio，我就浑身发热还头晕。

      那时我便买下一栋乡间别墅，在白塔也好，在村头也罢，那时候我再找到小桃子，她或许留在了白塔，或许到龙泉县城里闯荡，或许去了更大的世界里，我和她，青丝已成雪的两人，来到这里。

      一楼的客厅要做成茶室，铺毡对坐、茶铛旋煮。我现在并不喜欢喝纯茶，或许老来也不会，那我就加些水果和糖，做成水果茶，蜜桃做的茶应该要是粉红色的。我会邀请桃子来我的客厅里，她就够了，我不喜欢那种太太的客厅，两个人，足矣。喝水果茶，那时我们伸出多了很多纹路的手，带上厚厚的老花镜片，相视一笑。

      “开黑吗？”

      虽然我不知道老来我们还喜不喜欢打游戏，喜欢打什么游戏呢？我们现在喜欢的王者荣耀和第五人格会不会成为老掉牙的游戏？

      我会在二楼，弄一个很大的书房，有很大很大的方窗户，挂上一方田园风的窗帘，早晨都有阳光撒进来，从窗外青绿色的田野上，还可以看见远处的河流和对岸的炊烟。我在这里放下了很多很多的书，我看过的，我没看过的，那窗边要放下一张老藤椅，它像我一样的苍老，也像我一样的沉默。我坐在那儿，看一看《浮生六记》。

      窗边得摆一张桌子，如果那时我还有些文采和才思的话，我得写些文章，投稿和出版都不重要，主要就是给自己看看，给小桃子看看。我或许能对着那片田，想出像安房直子一样的童话。或者做手帐，不知道那时候我还喜不喜欢和纸胶带？

      卧室或许就想想衣柜，我还会把我的洛丽塔、JK格裙和汉服塞进去，那时候白头发的我、满脸是皱纹和斑点的我，带着蹒跚和沧桑把自己套进这条年轻的裙子里，我在大大的试衣镜前，看着自己笑，再给自己的眼角，贴上闪闪的珍珠，掉进了鱼尾纹里。

      我的厨房要有烤箱和轻食机，每天早上，卖菜的车都会开过来，或许那时卖菜的人已经换了好几任了，但车上白色的喇叭还响着一个拖腔的、沙哑的、响亮的老伯的声音。“买cie否？买cie否？买ni，买ni”

      我得有一个院子，想养只仓鼠，想种点花，我喜欢满天星和风信子，或许会有一棵橘子树，要结很多很甜的橘子。或者把我和小桃子的院子打通，我们摆上两张重重的凳子，我们用疼痛过的腿，不灵活的腿跳皮筋。

        “花，花，花仙子。

        为什么叫她花仙子

        因为她有绿叶子，

        所以叫她花仙子。”

        晚上我们就去散步，走到夏琴婆婆的店里去，我不知道那家店还在不在，夏琴婆婆还在不在，但这附近，总会开出一家新的店铺的，如果我们的腿脚还好，就走到村头去，那时候的孩子，还知不知道供销社呢？

      天边的日色变得慢，和从前一样，车马邮件都变快了，但一生，还是只够爱一人。

      我畅想了很多那么远的未来，回头，身边的小桃子还是青涩的模样，我不知道时光什么时候会真正地从我们身上流过。它不知不觉地经过了，当我们真的不再年轻，真的老去，究竟还会不会记得这个梦？

      如果我们有一栋乡间别墅，或者，我们没有。我都想在那个时光飞远的时候，还能遇见，亲爱的小桃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