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锦

我第一次知道地锦这种植物，是在大学的时候，准确的说，是在大一的第一个秋天。

学校的地锦起初是一片绿色的幕布，枝枝叶叶爬满一整面灰墙，风吹就涌起长线的波涛，看着清新可人。大概过了一个月，十月份的时候，这些绿色就开始渐渐地变红。起初是叶尖那小小的一部分，几天一次渲染的，慢慢延伸到叶片中间，分出一条楚汉河界，再等着一两场秋雨落下来，地锦的红色就到了不能让人忽视的地步了。

它真的好红。那红色是不经过加工的红色，红的纯粹，红的自然，红的人睁不开眼。红色的浆汁涂在叶面上，叶叶相交，像一团火互相地磕碰传染，最后连成一片红色的海洋。我的印象里，玫瑰也是很红的，不过那很不相同，玫瑰妖冶繁复的花朵是把红色包裹住的，可地锦不，它是伸展的，它的红色能够燃烧，烧到人的视网膜上，让人不得不去看它的美，让人忘记它此后的萎落。

地锦的秋天是绝对的热烈，也是绝对的广博。它的叶子是很小，可枝蔓连接的一面墙，全是娇小柔嫩的红叶的舞台。这些红色的小精灵活泼的吵闹跳动，一整夜里唱出的歌谣，都配着秋天独树一帜的舞蹈，它们为秋天增色许多。

夏天的地锦是淡然的绿色，那淡然是真实的，让人误以为它放不下姿态，可这却是人的一种错觉。你看看秋天，秋天的地锦不顾一切地将羞怯抛在脑后，如同宋朝灵秀的美女回生到唐朝，扭着腰肢穿着绣裙走在街上，风情妖娆，摄人心魄，仿佛她从来不曾记得宋朝是一个以内秀为风格出名的朝代。这就像地锦在秋天烧过一大片原野时，我竟会忘记它在夏天是如此的翠绿。

文/陈四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