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封闭的小房间里,浑身酒气的男人拿着长木棍疯狂地抽打着女孩。“打死你!你看我打不死你!”男人恶狠狠地咒骂着,手上的力道越来越大。女孩蜷缩在角落,双眸带着恐惧,嗓子早已沙哑得发不出声来。十几分钟后,或许是打累了,男人将木棍随手丢在女孩身边的柜子旁,嗒啦一声,吓得女孩身子一颤。看见女孩的反应,男人鄙夷一笑,朝她唾了一口唾沫,“老子迟早打死你。”说完,拖着不协调的步子一重一浅地离开了这个房间。
女孩呼吸微弱地蜷缩在脏污的地板上,右腿在疼痛中抽搐,瘦弱的身子遍布着大大小小的於痕。她懵懂地望着前方,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挨打,或者说,她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在经历什么。但她还是很害怕。
疼痛渐渐地弱了下去。女孩开始转动大眼睛打量着这个房间。入眼的是满是灰尘的红棕色地毯,黄褐色的窗帘,被弃用的壁炉,一面脏得完全看不清楚的镜子,还有她靠着的抽屉柜。抽屉柜上放着暖黄色的台灯。一切都很陌生,连疼痛也是。她不明白为什么原本在校舞台上跳芭蕾的她突然来到了这里。她也不明白,原来世界上还有那么可怕的叔叔。
吱呀,房间的门被推开了,女孩害怕地扭过头望向门。一个穿着米色毛衣的少年伸出脑袋。女孩疑惑地看着他。少年朝她笑了笑。他轻轻地掩上门,走到女孩身边蹲下来。
“你好,我叫为霜,我可以做你的朋友吗?”少年朝女孩伸出手,语调开朗。
“你好,我..我记不起我的名字了。当然可以。”女孩扯着嗓子艰难地开口,伸出小手握住了男孩的。
女孩盯着男孩,不明白男孩为什么要来这里。男孩告诉女孩说,他就住在这附近,这附近是一片望不到边的芦苇荡。青绿得发亮的芦苇荡在碧蓝的天空下、湖面上,仿佛一块碧蓝色的锦缎嵌上了一块绿宝石。混着飞鸟群起时的湖风,芦苇荡的清香可以飘得好远。
女孩听得入神,两只大大的眸子充满着好奇与向往,她想要一睹究竟,她想要在那么美的画面里起舞。少年向女孩说了很多有趣的东西,会飞的猫咪,吃了就会全身变紫的红薯,有魔力的手杖······女孩目不转睛地看着少年,听着他用温柔的嗓音讲述着一个个新奇的事物。时间无声地在他们之间流逝,不知不觉间夕阳的余晖就从门缝里挤了进来,投到地板上,给人暖暖的感觉。
少年轻轻地摸了摸女孩的脑袋,说:“我今天得先走了,你暂时待在这里,明天我再来找你,好吗?”女孩乖巧到点了点头,目送着少年离开。少年朝女孩笑了笑,女孩也给少年一个灿烂的笑容。
就这样一天、两天三天四天的过去了,少年每一天都会来女孩这里。给她讲故事,说笑话。因为少年,女孩渐渐从懵懂无知变得开朗个性。她不再只是一味地听少年讲,她开始向少年提问,有时候甚至会想起以前的故事,并把它讲给少年听。每当这个时候,少年也会像她一样,眼神里充满着好奇与渴望,还有一丝莫名的复杂。
那个男人也还是会来,每次都是一身酒气,每次都把女孩打得遍体鳞伤。但是因为少年的出现,女孩觉得,这里没有那么可怕了。
这一天,少年像往常一样来到女孩这里,一身芦苇香。他给她讲了芦苇荡的神奇。
快要走的时候,少年深深地望着女孩说:“你记不起来你的名字,那我就叫你白露好不好?”
女孩一愣,“白鹭?我喜欢这个名字。”她朝少年毫无顾虑地笑着。
少年看着女孩的笑容,有些动容,朝女孩笑了笑,离开了房间。女孩笑着,低头发现被少年遗落的芦苇口哨。女孩将它放在口袋里,打算明天少年来这儿的时候还给他。
“白鹭...白鹭...我有名字啦..”女孩高兴地转着圈圈,可惜右腿因为受伤一崴,女孩重重地摔在了镜子前。挣扎着爬起,女孩慢慢感到失落。晃了晃脑袋,女孩重提精神,发现身旁的镜子。女孩对镜子哈气,用袖子擦出一小块干净的地方,望着镜子里面的自己。她吓到坐在了地上,惊恐地往后退,嘴里喃喃道:“这不是我,这张脸不是我。”女孩害怕地将自己的脑袋埋在了膝盖里,全身都在抖。
少年第二天来房间时就看到这幅场景,女孩将自己的脸埋于胳膊里,一头乌黑的秀发披散在她瘦削的背上。毫无生气。“怎么了?不舒服吗?”少年担心道。听到少年的声音,女孩抬起脸,脸上满是泪水,“这张脸不是我的”。少年一惊,眼神闪烁,对女孩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你慢慢讲给我听。”女孩点了点头,哽咽着将她原本在校舞台上跳舞结果突然出现在这里,还有样貌的事情全都告诉了少年。少年一下又一下轻拍着女孩的肩膀,安慰她说:“别害怕,别害怕,总会有办法的。”
少年和女孩各自满怀心事,匆匆道了别。
夜晚,女孩害怕地望着镜子,发现那张脸似乎在对她笑,她害怕地躲在柜子旁,胡乱地拿着台灯砸向镜子。哗啦,镜子碎了一地。镜子后面有通道!
女孩慢慢朝镜子挪去。通道里很黑,但是有一丝丝风从里面吹进,女孩推断那就是出口。为了不让男人发现镜子的异样,女孩奋力将抽屉柜推向镜子处,尽管很困难,但女孩咬着牙一点一点连推带挪地将柜子遮住了镜子。
那一晚女孩没有睡,内心带着难以掩饰的激动,闭着眼睛等待黎明的降临。她要带少年一起远离这里,远离黑暗。
刹啦一声,男人推开了门,一瘸一拐地朝女孩走来,递了一碟小点心,便走了。女孩松了一口气,她没有吃那碟点心,紧紧地揪着胸前的衣服,等着少年为霜的到来。
不久,少年来了。女孩激动地站了起来,将门掩好后欣喜道:“为霜!我们一起逃走吧!就现在!我找到出口了!”女孩握住为霜的手,将他拉到镜子旁。
“出...出口?”为霜一脸复杂地看着女孩。
“对啊,我们一起走吧!”女孩用力地推着柜子,没有发觉为霜的复杂。不一会,通道就完完整整的显露在两人眼前。
“我们一起走吧,我知道你也挨过打。”女孩一把撸起为霜的袖子,上面同样是青青紫紫的伤痕。“我们现在就走。”
为霜甩开了女孩的手,“白露,你在做什么,你不能走。”少年抓住女孩的胳臂,异常严肃地对她说。
“为什么?!我们会被打死的!我不属于这,我要离开。”女孩压低了声音对少年说道,并挣开了少年的束缚。
脚步声!男人来了!女孩一急,“我们没时间了!快跟着我!”说罢,女孩率先爬进通道里。
就在快要完全进入通道时,女孩感觉右脚脚踝上一阵冰凉的触感。为霜深深望着她的身影,狠狠将她拽了回来。就在这时,房间的门被男人完全打开。少年为霜立马站起身来,用冷冰冰的语调对男人说:“她想逃跑。”女孩一脸惊愕与不敢相信地望着为霜。他没有看她,但女孩还是能感受到为霜浑身的冷意。
“逃跑?你是不想活了?!”男人拿起丢在一旁的木棍狠狠地抽着女孩的身体,嘴里说着一些恶意的话。但女孩已经没心情顾忌这些了,她满脑子都是此刻为霜的模样,她不敢相信,自己那么信任的一个人,竟然....竟然在最关键的时刻背叛了自己。
女孩死死地盯着为霜的脸,即使疼痛让她想要尖叫,但她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发出一丁点声音。为霜眼神复杂,他不敢看女孩,双手握拳用力到发抖,轻轻地说了一句“白露,对不起。”
男人将女孩打到没有力气再动,恶狠狠地说:“老子让你跑,让你跑。”说完离开了房间,再回来时手上拿着钉子和木板,以及一桶水泥。男人拽着女孩的头发,将她甩在那些东西面前啊。“你自己把通道给封上!”男人朝女孩吼道。“啊啊啊”女孩发疯般地朝男人咬去。“妈的!”男人狠狠地扇着女孩耳光,将她甩向墙壁。女孩重重地摔在了地上,她已经没力气反抗了。
“嘶.....你个臭小子,你来!”男人朝为霜喊道。为霜迟疑地拿起木板和钉子,好似下定决心般,迅速地将通道给封死。带着歉意,又好像....带着得逞般的恶意。
女孩感觉这次的痛感比以往每一次都要刺骨,她不停地在心里问着为什么、为什么,没有人回答她。她就这样躺在黑暗里,比黑暗还要死寂。女孩的眼里慢慢淬上一了一层毒,里面有着恨意。
从那以后,为霜就再也没有出现在女孩面前,倒是男人打得越来越狠,不过女孩越来越麻木,男人渐渐觉得没意思,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会放过女孩。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女孩眼神空洞,毫无生气。直到,外面的风从门缝里吹进。女孩听到一阵轻微到难以发觉的哨音,她动了动僵硬的手伸进了口袋里,摸到了那天原本要还给为霜芦苇哨。女孩眼中一亮,带着近乎疯狂的欣喜,双手颤抖地捧着口哨,“咻——”风突然变得很大,大到吹开了房门。
为霜急忙赶来,冲她喊道“快停下来!快停下来!”女孩没有理会为霜,自顾自地更加用力地吹着口哨,奇迹出现了,原本小小的芦苇哨变成了一块大大的毯子。女孩迫不及待地坐上了毯子,飞向高空······
高空上,女孩望着下边一望无际的芦苇荡,心情是从来没有的轻松。风吹起女孩的头发,是自由的味道。女孩享受地闭上了眼,脑海中却浮现一张张画面——会飞的猫咪是因为被醉酒的男人折磨;吃了会全身变紫的红薯是少年为霜耐不住饥饿偷吃了红薯而被打的半死;至于有魔力的手杖.....竟然是男人用来虐待女孩的凶器!
女孩带着惊惧和恨意睁开了眼,她后知后觉,原来为霜的私心早已那么明显,自己却没有发觉。“蒹葭苍苍,白露为霜”女孩疾讥讽一笑,“我要做会飞的白鹭。”
·······
“你好,我叫为霜,我可以做你的朋友吗?”
“当然可以。”
谁死在岁月深处、面目全非,谁带着恨意远走高飞。是你吗?你是谁?
作于 2018年1月20日晚至1月21日21:51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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