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北,大兴安岭。
森林里的春天来得迟,在这个与世隔绝的天地里,时空仿佛有自己的运转轨迹,并不遵循世间常理。
秦悠的脚伤早已痊愈,正蹲在屋顶修补整个冬天之后的塌陷破损处,蛛儿站在下面,偶尔叫一声:“二哥哥,接着!”将一块木板抛上屋顶。
秦悠上面原有个大哥,但未出周岁便夭折,外人很少知道,都道他是秦家的独子。与蛛儿相处这几个月,两人关系已十分熟稔,蛛儿便以“二哥哥”称呼他,至于她如何得知此事,自不必说。
“快好了吗?”蛛儿问。
“快好了,还需要两块木板。”秦悠在上面回答。
“那我先抛两块给你,就去烧饭了。”蛛儿说着,去取地上的木板。
“先别急,我马上好了,你等我一下。”
蛛儿便耐心等待,片刻后,秦悠钉好了木板,从房顶边缘跳下。蛛儿忙伸手去扶了一把,秦悠顺势一把揽住蛛儿的腰,将她拉进自己怀里,从耳后摸出一朵小小的黄色花朵,递到她眼前道:“我刚在屋顶上找到的,想不到一个冬天过后,还有这样美的花儿开出来。”
说着,将小花轻轻别在蛛儿乌黑的发髻上。两人都刚刚干完体力活儿,出了一身的热汗,秦悠额头鼻尖上还挂着汗珠,微微喘息。
“真美。”他盯着蛛儿的脸,轻声赞叹道。
“是我?还是花儿?”蛛儿嘴角上翘,一双杏仁状的眼睛微微眯起来。
“是你,当然是你!”秦悠说着,俯下身去在她脸颊上小心翼翼地轻吻了一下,好像怕惊扰了什么似的。
蛛儿格格一笑,推开他,道:“我当是什么要紧的事儿呢!不害臊~”
秦悠笑道:“我不害臊?也不知是哪个?第一次见面就说是我的‘一生所爱’呢。”
“你……”蛛儿一下红了脸,随即抿嘴笑道:“二哥哥,你可别忘了,我只说我是你的‘一生所爱’,可从没说过你是我的啊。”说着,一转身向屋内走去。
秦悠琢磨了一番,突然紧张起来,赶紧跟上去道:“好蛛儿,你快把话说清楚,我怎么就不是你的了?我若不是,还能有谁是?”
蛛儿不理他,自顾自的舀水洗菜,准备烧饭。
秦悠喃喃自语道:“不可能啊!你在这深山老林里,哪里认识过外面的男人?难不成是山下集市上的人?不会不会,你每次乔装成那样……说来说去,只有我千里迢迢找来这里,只有我才是你的……”
蛛儿猛一转身,用木勺盖住他的嘴,憋笑憋得很辛苦,道:“好啦好啦!你这个呆子,二木头,不要再说了行不行。当然是你,不是你是谁?”
秦悠像得了什么恩赦,终于放下心来,伸手握住她拿着木勺的手。蛛儿退后几步,被他擒着不放,抵在灶台边缘,他将木勺拿开,终于深深吻上了她的唇。
如春天萌芽的藤蔓,疯狂生长缠绕,如冰雪初融,汇聚成汹涌河流,隐秘角落里花朵轰然盛开,森林里骤然蒸腾起春意盎然。
蛛儿忽然从迷乱中清醒过来,想要推开秦悠,可秦悠早就不能自已,死死抱住她不肯放开。情急之下,蛛儿伸手舀了一勺冷水,兜头泼在他头上,秦悠一个激灵,顿时放开了她。
蛛儿气喘吁吁道:“二哥哥,我们之前说好的,你我尚未成亲,不可如此草率!”
秦悠头上水滴连成串地滴落,他失神片刻,像是终于清醒过来,道:“是……是我唐突了。我只是……”
蛛儿温声道:“我知道,我又何尝不是。你我心意相通,又是天命所在,蛛儿早晚是你的人。只是蛛儿虽身在山野,无父无母,却也懂得明媒正娶的规矩,不愿就此苟且,让你觉得我是个随便的女子。”
秦悠后悔不迭,忙道:“好蛛儿,我知道你是全天下最好的姑娘,都是我的错。你别生气了。”
蛛儿笑笑,在灶边拿了块干布,递给秦悠道:“你衣服湿了,进去换一件吧,回头再着了凉,又要麻烦我给你去换药了。”
秦悠接过干布,沉吟半晌,抬头正色道:“蛛儿,跟我回江南吧。”
这不是他第一次提起回江南。照理说,他腿伤已愈,冬天过后开山也有些时日,他早该下山去阿勒锦报个平安,再重新调集人手伐木返乡。在山上这些日子,他对地形和树种早已了然,这个工作应该不用费多久时间。但是每次与蛛儿说起回江南,她都以各种理由避而不谈,好像是有什么顾忌。
听到他说起此事,果然蛛儿再次迟疑了,不过片刻后她抬起长睫毛的眼睛,微笑道:“好!”
秦悠喜出望外,欢欢喜喜地回屋换衣服去了。
看着他的背影,蛛儿轻轻叹息了一声。娘走之前,曾无数次嘱咐她,要想活命,就不可离开这里,更不要去江南地带。可如今她顾不了那么多了,为了眼前这个男子,她愿意赌上一切,去看看天命给她划下的道路,究竟是如何不可违逆。
次日,他们收拾了简单的行装,下山了。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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