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文亮老汉送走村干部返身回到了屋里，他颤颤巍巍捧着那张发黄的老照片，嘴里不住地咕叨着：我才不去敬老院呢，我是有子女的人……
他记不清这是村干部第几次登门，也知道这是他们的一番好意，但是他不领这个情。他最常说的话是：我为什么要去敬老院？我是有子女的人。虽然他说得振振有词，其实心里的苦只有自己知道。
儿子留学出国后就在大洋彼岸生活，六年时间只回来过一次，孙子的模样只在照片上见过。女儿毕业后去深圳创业，到现在还是单身一人，据说还住的还是鸽窝大的出租房。平常只能在电话里听听声音，最多是春节飞回来看他一眼。
说心里话他很感激政府。看他已经过了下苦种地的年龄，村里帮他把土地流转了，这些费用足以让他过上衣食无忧的生活，更何况每个月还有高龄补贴。每半个月准时派人来打扫卫生，穿脏的衣服也会帮他洗干净，年底还帮着拆洗被褥。
端详着这张十多年前的照片，一桩桩往事在脑海里像电影一样回放……
作为队里少有的识字人，也因为令人骄傲的贫农出身，年轻的他被选拔当了生产队的保管员。按说他这样的情况，有机会被推荐当工人或者参军，但是一个错误的决定改变了他一生的命运。
那年因自然灾害粮食减产严重，为了不让自己生产队发生饿死人的事件，队长私下里找他商量，看能不能把已经入库的粮食偷偷藏起一部分来，等揭不开锅的时候用来应急。当时他心里非常紧张，生怕事情暴露惹火烧身。但是队长的一番贴心话感染了他，于是，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他和伙同几个热血青年，把五十担小麦埋在了羊圈里。事实上这些小麦真的救了人命，那一年生产队没有饿死一个人，也没有发生外出逃荒的事情。
本来这件事做得天衣无缝，吃过的东西变成了粪就无据可查，即使有一些风言风语，都被队长巧妙地压下去了。任谁也没有想到，事情最终还是暴露了，恰恰在他被推荐入伍政审的时候。为此，他被判处有期徒刑十二年，队长的儿子作为第二候选人戴上了红五星……
刑满释放的祁文亮已经三十多岁，因为没有壮劳力挣工分，他家成了大队倒数第一的贫困户。家庭条件太差，又因为有过劳改的经历，他的婚姻问题成了压在心上的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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