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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中轶事》 ——在辽阔的草原上

《军中轶事》 ——在辽阔的草原上

作者: 赣军 | 来源:发表于2020-04-24 00:06 被阅读0次

            “敕勒川,阴山下,天似穹庐笼盖四野。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现牛羊……,”每当听到这支古典诗歌就会想起当年在部队服役时,带领先遣队在那茫茫的草原、“风吹石头大如斗”的戈壁沙漠上,执行先遣接防任务的经历。

            那一年的五月,山西晉北已是初夏来临,田野里郁郁葱葱菠菜都抽杆开花啦,连队突然接到团部下达的赴内蒙古包头大青山地区换防的命令。连队命令我负责带领“先遣队”,执行先遣打前站任务并立即出发。连队从各班、排抽调精干骨干组建起先遣队,从各班调集组建先遣队的人员中,有炮排河北籍的王刚,挺棒的小伙子浓眉大眼膀大腰圆;仪器排稳重老练沈阳籍的朱爱军;还有思维缜密办事精明浙江籍的小韩等。我一看这帮文武双全的战友们,对完成这次先遣队任务就信心十足啦!组建先遣队后,我们立即到团部参加先遣任务会议。开完会之后,我们按团先遣会议要求,带上了一周的粮食、食品、蔬菜;每人携带一支半自动步枪;在司务长那领了备用金。连长检查了我们的装备,又交代下执行任务的注意事项和要求,命令我们立即出发,赴内蒙古包头市大青山区接收高炮11师二连的防区,我暂时离开了指挥排借调入先遣队。临出发时,老排长千叮万嘱地交代我很多注意事情、具体的接防任务中所有包括的内容;及带领这些年轻人(当年我们都是十八、九岁小伙子)在离开连队单独执行任务时,要注意的工作方法,特别强调遇到工作困难时要‘’多提醒,少批评”;接受营房后,注意检修通讯线路、照明线路;勘查进入阵地的行车道路;各炮位掩体及指挥所的设立位置;包括全部阵地、营房、营具等具体的维护等;还要特别注意内蒙寒冷恶劣的天气预防冻伤。

            第二天我们在天镇县火车站和团里各连先遣队会合后,乘坐民用的铁路客车前往内蒙古包头市。我们先遣队坐在一个车厢里,沿途上看窗外到处都是一望无际的田野、连绵起伏的山峦,列车继续向着北方奔驰着,越往北走田野里渐渐地就荒凉起来,过了张家口坝上地区就已经看到了大雪漫漫的在零星地飘洒,远处看还有白雪覆盖在古老荒芜的大地上。在远处大山顶上仍然是白雪皑皑,晶莹透剔雪原的远处田野山脚下,是万里长城的残痕断壁,偶尔还能看到一处似是烽火台的废墟,我们想这肯定是先祖们曾经戍边卫国的历史遗迹吧。今天我们也要赴祖国的边疆戍边卫国,执行军委下达的“京外机动作战”(我师是军委直属值班野战部队)的命令,心中不禁油然而生一种自豪感,感觉肩负历史使命,自古军人天职“守疆土、卫国门”。

            铁路行军一路上不知经过了多少各种山洞隧道,在火车奔驰了一天,终于到了包头市的东站。下车后立即感觉到了内蒙古的气候寒冷,到处是白雪茫茫银装素裹,进入了包头市市区,接我们的中吉普车已经在那等着呢。我们坐上了中吉普车,到了包头市东河宾馆,兄弟部队接待我们吃了一顿便宴,然后乘车前往我们的接防阵地。中吉普走在路上,渐渐地出了市区,穿过市里的青山区后,就一头钻进了大青山脉的山沟里。刚才还青天白日阳光明媚,转眼天空飘来大片乌云密布,天空变得漆黑一团,大白天只好开着车大灯,车外飘起了鹅毛雪花,道路也变得漆黑一团。走过了青山区以后,就进了大青山区的山沟沟里头,我们在车上继续颠簸前行着,越走感觉越冷,没有想到内蒙五月的天气竟然是这么冷!当时没有考虑到会有这么冷,只觉得带上一套绒衣就足以抵御内蒙寒冷了,这一下子可糟了,当时冻得腿关节生疼。穿过了大青山的山沟看到一处沙漠覆盖的几座营房,听随车的参谋说,这就是我们的团部驻地,我看着心里想这哪像团部啊,简直就是个大沙丘。我们继续往前又前行了有一个多小时,又翻过一座大山就开始下坡了,暴风雪这时也渐渐地散去,天空慢慢地透出了些许阳光。我们终于看到山坡前面的山脚下,竟然会豁然开朗,一片广阔的莽莽黄沙大平原一望无际,真是像古人描写的那样“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这时的太阳即将落下地平线,黄昏的晚霞已经覆盖了整个大地,夕阳无限好余晖洒在大雪原上竟会这般金碧辉煌啊!

    我们快到我们的驻防地时,远远望到高炮十一师二连兄弟部队已经在那迎接我们了。他们热情的握着我的手说:“早就盼着你们早点来啦!”我们放下了背包进了营房后,兄弟部队已经给我们准备了丰盛的晚餐。吃过晚饭后,我们互相交接了一下对方的介绍信和部队情况就休息啦。第二天准备具体交接阵地和营房、营具等事项,没想到当天晚上又下起鹅毛大雪刮起了狂风,暴风雪又来了!当晚内蒙的温度就降到了零下10几度,把我们冻得够呛。第二天一早,兄弟部队带着我们到阵地去巡查一番,我到了阵地一看,哎呀,八门炮位的掩体全都灌进了半人高的沙堆。我们又看了一下指挥所的位置和弹药库、炮瞄雷达掩体,里面也都是被风吹得填满了沙子。我看到炮掩体里的沙堆,足足有一米多高,我们当时装备的100毫米高射炮自重就将近十吨,炮位里这么多沙子,怎么能进得去呢?我们又跟着他们看了一下营房的门窗,照明线路、通讯线路也巡查了一扁;还请教了他们原来进入阵地的行车路线等相关事项。兄弟部队交代完这些该交接的事项后,晚上为我们准备了接风的隆重盛大晚宴,在热烈友好的气氛中,兄弟部队给我们介绍了当地的社会情况、与地方政府联系的方式。另外,他交代了一下,这里冬天过冬,需要准备的那些事项;还有周围的一些厂矿企业、当地的民俗风俗,需要注意的民族政策。在兄弟部队的友情感染下,我们都喝了不少酒,“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战友情意也”!第二天兄弟部队告别的我们,他们就出发去奔赴新的战场。

            兄弟部队刚离开我们,没想到暴风雪继续在肆虐。暴风雪来临的时候,天空变得漆黑一片,出门伸手不见五指,大白天能见度十米之外就看不清人。暴风雪下了一天一夜,大雪把门都给堵上了,难怪兄弟部队给我们说‘’大青山就刮一次风,从春刮到冬”。我们带的粮食和蔬菜都已经吃光了,真要陷入困境的时候,后勤部卡车送来了一麻袋大米,这真是雪里送炭啊!可是光有米,我们没有蔬菜,怎么办呢?暴风雪一停,我们就出去侦查一下周围有没有商店能够买点东西?我们用望远镜看见了,离我们很远处向北边的山坡半山腰里,似有一个像工厂的单位,我们决定去看一下。第二天我和浙江小伙韩爽,咯吱、咯吱的……踏着齐膝的积雪,好不容易走到了那个半山腰的工厂,还真是发现了新大陆!这原来是包头市第二机械厂的试炮车间,难怪白天总能听到远远的隆隆炮声。真是高兴!在他们的试炮车间厂区里发现了一个小商店,我们采购了一大包咸菜背了回来。那个时候内蒙古的物流没有像现在这么发达,已经到了五月份,还没有看到新鲜的蔬菜。难怪从山西过来时,我们用扁担挑着粮食和颗大白菜,走在包头市大街上,有市民问“解放军叔叔,从哪儿买的大白菜?”“嗯?从山西,嘻……”。现在,我们只好大米饭啃咸菜,就这样坚持着,继续着我们的阵地和营房的日常维护、巡查,等待着连队早日到来吧。

            暴风雪还是没完没了的下着,这天晚上,在阵地巡查的小王突然回来报告,说是阵地周围听到隐约有小孩的哭声。这个荒草野地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又是在暴风雨雪的下半夜,怎么会有小孩的哭声呢?我说小王,你是不是听错了?会不会是狼的叫声?或者可能有敌特活动?我们立即起来穿好衣服,带上武器,兵分两路,轻轻地向小王说的那个地点摸了过去。靠近之后我也听到了隐约有小孩的哭声,我们悄悄地继续往前靠近些,隐约的看到好似一辆卡车的轮廓影子,这个时候幼儿的哭声更清晰了,我们再走近一看原来是一辆地方的卡车,在那里已经抛锚陷在雪窝里,卡车的驾驶室里有两个大人和一个孩子,看样子是一家三口。大人和孩子都挤在驾驶室里抱成一团,孩子裹着个大衣,冻得小脸通红在那里直哭。经询问卡车司机说,他们是远处营盘湾煤矿的,准备开车回包头市里父母的家吃晚饭过周末,没想到走到半路卡车出故障,抛锚在野地又遇上了暴风雪,真是没有办法,前不着村后不着店,那个年代也没有现在手机通讯这么方便,真是呼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啊,一筹莫展!再看那个孩子又冻又饿在瑟瑟发抖啊!我们立即脱下了军用羊皮大衣,把孩子包起来,把他们一家人接到我们营房里先暖和暖和,后给他们做了点晚饭,让她们一家三口吃上热乎饭,到第二天天亮后再想办法。卡车司机和他妻子千恩万谢的说,要不是遇到我们,在这个暴风雪夜里,晚上会不会再出现“草原小姐妹”的情况?第二天卡车司机用我们的军用电话接通了营盘湾煤矿,让煤矿上来了辆车,把他的卡车拉回单位去了。卡车司机临走时一家人又千谢万谢的,我说不要谢了,“军民一家”吗!

            暴风雪终于停了以后,但是蔬菜已经早就吃光了,这几天我们都是吃着米饭就着咸菜,眼看着咸菜也快吃光了,战友们好几天没有吃到青菜,光吃咸菜都嘴唇干裂得渗出血丝,我看着心疼又毫无办法。我们准备再跑一趟到二机厂的试炮车间商店里,再买些咸菜来,这个时候我们真是盼望连队早点来啊,我们在这里还得坚持多久啊?没想到这一天炮一排的排长突然来了,我们看到炮一排长急忙问:”连队什么时候才能到啊?”排长说连队这几天就会到,你们做好接应他们的准备吧!

            暴风雪总算过去啦,太阳终于露出了笑脸,阳光普照在大平原白雪皑皑上,漫山遍野泛映在银色的光辉里。到夜晚的时候,冰凉的弯月挂在夜空,我们坐在白茫茫的雪地里,“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四处静悄悄地,只有风儿在轻轻地刮,”明月照积雪,朔风劲且哀”呀。这天晚上吃过晚饭,我和小王扛着枪去阵地上巡查,走在半路上的时候,发现对面的山坡上出现了一片似是车队的灯光,我们赶紧用望远镜观望,开始冒出来两个亮点……后来又冒出来两个,最后冒出来了一大串,我想这是不是我们连的炮队来了?铁流滚滚,征尘漫天,越来越近啦;我都听到了戴高乐牵引车引擎那凶悍有力的轰鸣声,对面的山坡上出现了一条巨型车龙向我们奔来。我立即跑回营房向大家报告了这个好消息,“咱们的连队来啦!……”炮一排长也跑出来一看说:“可能就是连队到了,赶快做好接应的准备吧!你们赶快先到前面去迎接一下。”我和朱爱军立即向前奔去,我听到了车队里战友们的欢呼声,滚滚铁流奋勇向前,我们激动起来,向着连队的头车奔去,拼命向前奔跑着、大声呼喊着……哈哈哈,高兴极了!连长见到我们也很高兴问:“你们都好吧?”我说:“报告连长,我们都好,一切都顺利,你们赶快安置下来吧。”接着各个炮班进入了各自的炮位放列;指挥所也在架设线路、开设无线电台、架设电线天线;各个班指挥有条不紊地都在进入自己的既定掩体;我们在营房告知战友们他们各个排、班安排的具体住房。然后我就回到了指挥排,安排我们自己的指挥所电话班,有线、无线赶快架设天线,立即开通通讯录联络做好战斗准备。全连一直忙到了下半夜才都就绪了,连长检查完了全部装备战备情况之后,命令全连除战备值班站岗外,全连可以洗漱休息。第二天我向连队汇报了,先遣队执行任务的情况,连长指导员很满意,排长也说任务完成的很圆满、非常好!我说这都是我们先遣队全体战友共同的努力,我们的战友各个班抽调来的骨干都做得很好,给了很大的支持,我们才能圆满的完成了这次先遣接防的任务。完成先遣队任务后,我们先遣队就解散了,原来的各班骨干都回到了各自原来的岗位,大家依依不舍,难忘我们在一起克服各种困难,一起度过的这段艰难的时光。在各种困难中、在为完成任务当中互相支持、互相帮助,共同努力圆满完成了这次先遣任务。过了两天我又接到了师政治部演出队集结的命令,我又给借调到师演出队去工作一段时间。排长交代我把工作给电话班交接了一下,我就去师战士业余演出队报到了。在演出队里,我听连队来师部的战友们告诉我,因为执行这次先遣队任务表现突出,连队党支部给我嘉奖一次。

            这段往事,赴内蒙古包头大青山区执行先遣任务的经历,退役后回到地方工作了这么多年,还是每每想起这段经历,就感觉是令我难忘的一段往事。在部队确实给了我很大的锻炼,也让我看到了伟大祖国壮丽的河山,内蒙古那美丽的风光——碧绿辽阔的草原、万马奔腾的骏马、清清的泉水;还有那能歌善舞的姑娘和蒙古族彪悍的青年们,都给我留下了美好深刻的印象。至今听到蒙古民歌特有的悠扬长调就感觉特别亲切,这一切都让我终身难忘,很怀念你内蒙古啊,那辽阔无际的大草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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