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

    生活就是这样，在卡心的童年里写满了两个字-贫穷，那时的她不明白，是什么导致了这样的生活状态，但她依然带着与生俱来的骄傲生活着。

    北方的贫困小村庄，跟如今传言的一样，重男轻女导致的超生，超生导致的贫穷。卡心在家排行老二，上有一个姐姐，下有一个弟弟，一天放学后，卡心和姐姐结伴回到家里，才走到通往家里的小胡同前面，就感觉仿佛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胡同两边挤满了邻居，家里面有着一群陌生人，爸爸妈妈都不在家，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正在羊圈里解绳，准备牵走抵计划生育的罚款，卡心跑过去抱着羊拉着绳哭，边上的人说什么如今已完全不记得了，卡心只记得自己的哭泣以及牵绳人恶毒的眼神，羊没牵走，堂屋的门被弄开了，看着满墙的奖状，牵羊人冷蔑的说了一句：哼，这学校就是有问题，学习多差都发奖状。最后的一幕就是在院子里，妈妈回家了，不记得当时妈跟他们说了什么，只记得妈妈跪在地上哀求他们，他们走出大门以后，妈妈站起来，说了一句没事了。

      事情的结束就是爸爸骑着自行车跑了五十多里，从姨家借了三千块钱把超生罚款交上了。

      不，事情并没有结束，已经不记得是罚款没交够，还是这种超生罚款需要反复的交，有一年，家里粮食全部被拉走了，只留下一袋生了虫的小麦面，小小的黑色的虫子，蒸在馒头里面，吃馒头的时候需要变挑出虫子边吃，挑虫子时还不能让它沾到太多的馒头屑，因为如果一只虫子沾走了太多，一个馒头下来就吃不了多少，更别谈吃饱。卡心依然记得妈妈带着他去邻居家借小麦。不堪的回忆就是这样，往往历久弥新。

      莫言的《蛙》写的是计划生育在高密东北乡的艰难推行过程，卡心出生于二十世纪九十年代初，年幼的卡心理解不了国策，更不懂国情，只是这件事在她心里留下了不可磨灭的阴影。即使成年以后的卡心，依然不明白这样的事情终究是谁对谁错，谁负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