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我们都没有想到

文|如烟似海

图|来自网络

夜里，母亲来电话说：“奶奶前些天，从床上摔下来，如今已食不下咽，有些许的气喘，恐怕，是熬不了多久了。”听着电话那头哽咽的声音，有些沙哑。顿时，我的头脑空白了一般，接收不到任何信息，我的耳朵像是被雷击中了一般，嗡嗡作响。母亲在那头唤我，我不敢相信，也不愿意相信。我希望这是一场幻觉，是一场梦。

我试图把自己掐醒。用右手在我的大腿上用力的掐了一下，却发现很疼，疼得眼泪直在眼眶里打转。可我还是不愿相信这一切，我用力的在我的大腿上，我的脸上，我的耳朵上多掐了几遍，只为了让这一场梦赶紧醒来。却发现，我的大腿上，我的脸上，我的耳朵上都出现了难以忍受的疼痛感。

渐渐的才愿意相信，这不是一场幻觉，也不是一场梦，是真实的。

母亲说，这个事情知道就好，心里不要想那么多，也不要有那么多负担，家里有父亲跟母亲照料着。好好工作，照顾好自己，身体是革命的本钱。钱什么时候赚都有的赚，你也永远都赚不完。梦想可以慢点追，总有一天你会追上的，不必急于一时。

我在想，我心里真的能做到不想吗，答案是，否。

奶奶的画像逐渐一幕幕浮现在我的脑海里。面容消瘦而憔悴，皮肤远远看上去，明显的松垮，一条条很深的的皱纹，上边点缀着老人特有的褐斑。那两只深邃的眼睛总是闪烁着温和，慈祥的光芒。头上的毛发像是染了霜，厚厚的一层。也许是因为驼背的原因，显得身材特别的矮小。拄着拐杖，眼里闪着泪光，站在家门口向我挥手。

那时是我刚上大学回校时，也是我上一次见您。距离如今，已经三年了，三年没有再见到您了。

记得小时候，父亲在外地，母亲在镇上工作，工资微薄，时常晚上十二点才下班，回来时我们都已经睡着，每天只有早上起来上学时才能见到母亲一面，匆匆地吃完早餐，便要自己上学去了。所以，那时候基本上都是与您呆在一块。

我们虽住一块，但我们是分开吃的。母亲白天不在家，所以我早早的就学会了自己做饭，但是一个人又懒。所以，每次放学回来，便端着碗去您的厨房里找吃的，但我每次都能看到锅里都有一碗热气腾腾的饭菜，我也不管是不是给我留的，我就端走一个人吃干抹尽，每次都能吃的肚子涨涨的，很满足。

您一个人时常觉得无聊，便经常去田里的菜地里各种折腾。我也时常跟随着您去，菜地里的都是您一人种出来的，绿油油的一片。有时候干旱，要去不远处的小溪里打水，浇灌它们。

当时您的腿脚不便，我不让您去，您便和我闹脾气。说不浇水它们就会死去，很可惜也很可怜。您像极了一个老小孩，而我也像极了一个小大人。所以，之后每次去菜地里陪跟着您去，看着您。当然，提水浇灌的事情自然而然就落到了我的肩上。

您时常在门口一个人静静的坐着，晒着太阳。我便蹲在您身旁，背上学时学过的诗歌给您听，您总是说，您小时候没有上过学，听不懂这些玩意。

您很喜欢和我说以前打仗时候的故事，日本人在哪里，从什么时候，怎么样侵略中国的。每次战争又是从哪里打到哪里的，死了多少人，当时的场面是如何的。您时而平静的说，时而激动的说。有些您反反复复的说了很多遍，却不自知，我也忠实的做着您的听众。

那时候，在村里也有不少和您差不多年纪的老人，您们时常互相串门聊天，不是这个就是那个。后来，她们一个个慢慢的，慢慢的都走了，我也慢慢的长大了，您也慢慢的越来越老了，身边的朋友都没有了。

您总是感叹说，前几天我还和她们聊天呢，怎么才几天不聊，就不要我了。您越来越孤独，话也越来越少，身体也一天不如一天。

以前，您说过人本就是酸甜苦辣，生老病死。生不带来，死不带走。当时，我并不懂，如今，想想可不是嘛，在亲人的欢笑声中诞生，在亲人的悲伤中离去。我想，应该每个人的开始和结局都是一样的吧。

如今，算一算，您已经91岁了，您身边的朋友都没有了，只留您一人孤独。如今，算一算，我已经三年没见到您了，许久没吃您做的饭菜了；许久没与您再去菜地里了；许久没有再听您唠嗑打仗的那些事了。

一个人远在他乡的我，只能努力的回想着过往我们一起的画面。有一些是零零碎碎的，有一些是一个片段一个片段的。有温暖的，也有感伤的。

在记忆深处里，我一直记着三年前，你跟我挥手的那一刻，我离家的那一刻。没想到，一离就是三年，我们各自都在变化着，我朝着自己的目标越来越好，您却一日不如一日。

也许，我们都没有想到会那么久远，三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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