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哲伟,滚!”
语文课老师正在讲台大谈古诗词的奥义时,后排传来嘻嘻哈哈的打闹声。刘哲伟这三个字反复从一学生的嘴里迸发出来,每一声都能听出痛苦的颤抖,一声比一声凄惨,一声比一声气势庞大。
“刘哲伟,滚!”这一声是老师所呐喊。
“你也滚出去。”
站在讲台上的老师,面色通红地指着刘哲伟和他的同桌,我。学生在她的课堂上如此放肆大胆让老师意料不到,也让同学们惊叹不已。看到同学们带着肯定鼓励的戏谑眼光,我只能苦笑。
我并不是差学生,刘哲伟也不是穷凶极恶的坏蛋。我们是班里成绩普通,关系亦敌亦友的学生。那一声“刘哲伟,滚”实在是我没有办法想出的一个法子,是我痛苦的呐喊,反抗精神的体现。
我俩是同桌,平时上课都不喜欢听讲,课外书看完,觉睡饱了之后,就喜欢做点刺激的事情。俩个雄性激素分泌旺盛的男孩,就玩起来了掰手指的游戏。老师在讲台侃侃而谈,我俩的双手就在桌子下面展开疯狂的战争。当然,桌子上面我们的脸色平静,跟随老师节奏适当点头,而下面隐蔽的战役却是血雨腥风。
我的手掌宽大,厚实,而他的手指精细,有力。我在进攻方面较他出色不少,他在反击上却较我凶猛一些。当我进攻时,会迅速地用上两只手,把他还未反应过来的左手锁在我的手臂和肚子中,同时死死握住他的中指,向手背的方向撇去。一般这种时候,他便被我牢牢控制住了。左手丝毫不能移动,否则中指将带来难以言说的痛感。右手若想过来帮忙,还未等其赶来,我便将其中指与手背的角度减少一些。他所能做的就是言听计从。
这种控制带给我非凡征服感和满足感,使我在课堂中享受着掌管生杀大权的皇帝的快感。
但皇帝总是坐不稳的,我俩在王位上争来夺去。这一节课是我控制他,下一节课疲惫的我就会反过来被刘哲伟主宰。总的来算,我在战争中还是多数处于优势,这也让刘哲伟在获胜后变得异于常人的残暴。
”要断了!”我惨叫到。
“不可能,我这力度和你掰我是差不多的。”他如此安慰我。
“好好好,我知道错了。”我变成一个孩子痛苦地哀求他。
可刘哲伟这时候从来不会心软,反而更加坚硬地锁死我的手指,伴随着有规律的前后左右掰撇。上课中的我俩,这种战争总是难以搬到台面上来。我甚至只能用轻轻的哼唧来表达我的痛楚,像一头屠宰场的小猪。
谨慎的我持续几天没有让他得手,他也变得焦躁不已。下手也开始不分轻重,反抗的时候就如同发奋的猫一般,给我的手上留下了不少伤痕。有时我一度以为,我们是真的在打架。终于,在一节语文课上,他得手了。压抑的他此刻眼中闪现着腥红,抿了抿嘴唇,这疯狂的模样仿佛是十天没吃饭的人要吃掉我的手。我看看了四周,没有人注意到处在癫狂中的刘哲伟。我暗骂一声,闭上了眼睛。
“轻点。”
他如同没有教养的孩子摆弄别人的玩具,将我的手指肆意凌辱。手指在他的控制下,做出了惊人的姿势和角度。手已经麻木了,痛已经超过感知阈值了,只是开始害怕起手指会断掉。我的哀叫,扭动,泪水都没有让刘哲伟冷静下来,反而让他更加的兴奋,花样更加丰富。
眼看手指要离开手掌,我怒吼一声。
“刘哲伟,滚!”
瞬间世界平静,不论是桌下还是桌上。我赶忙抽离我的右手,已经面目全非。刘哲伟被这声突如其来的叫骂,震的惊住了,他万万没想到我有如此魄力。
“你真狠啊”刘哲伟笑了起来。
“彼此彼此”我哼唧着。
从此“刘哲伟,滚!”便成了我的杀手锏。这句话的威力十足,不仅可以有效杀敌,也有非常好的威慑和胁迫效果。并且经过我的调整,把刘哲伟三个字咬清,咬正,滚这个字根据情势再喊出,并且声音适当调整,老师甚至都会陷入茫然。
但我和刘哲伟都没有想到,这句话竟然会风靡起来。
同学们和他打招呼,先热情喊出”刘哲伟“
”哎~”他笑着脸应和对方。
“滚!”
此时刘哲伟脸上就会出现极其有趣复杂的表情,真是让人难忘不已。
刘哲伟放到古代定是枭雄,当所有人都开始骂他的时候,他始终不会反应出应有愤怒,始终是笑脸盛开,虽说笑的模样有一些可怖。不过他有时候也会愤怒,比如在他心情不好的时候,他所讨厌的人如此开他玩笑,那定会出现一场激烈的冲突。至于他为何会生气,那多半是青春痘的火山口爆发。
大家在每天玩笑刘哲伟的同时,也渐渐培养起了一种特殊的情感。这就如同你每天叫一个人的名字,那个人会逐渐在你心中占据一寸之地。刘哲伟成为了我们班里面的红人,红到无论做什么事情,我们首先想到的便是刘哲伟。
“刘哲伟,搬水!”“刘哲伟,擦黑板!”“刘哲伟,逃课!”“刘哲伟,打牌。。。。
在与大家相爱相杀的过程中,刘哲伟也渐渐成熟真实了起来。他的暴脾气展露了出来,而这一点我早在掰手指的战争中就已经发觉。
后来,若是你没来由地去说什么“刘哲伟,滚”之类的话,迎来的必定是他那怨妇一般的仇视,这个眼神让多少人入堕寒冰毛骨悚然。
我们也慢慢减少了对刘哲伟如此的调戏,但刘哲伟还是患上了后遗症。别人倘若突然喊出“刘哲伟”他不会瞬间做出反应,而是顿了顿,仿佛是在等待对方继续说下面的一个字。
大家一起坐在教室的椅子上,共同喊出仿佛口号一般的“刘哲伟“三个字,字字精准饱满,再带着热情和快乐吼出”滚!“这一个字,清脆的骂声余音绕梁。
刘哲伟从来没有滚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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