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随风
短发女孩
1.
靠山而建的屋内电视机械地闪动着画面，我，一个刚把灵感化为精彩实物的设计者出来采集新的灵感，同时驱散因为吸毒而劳改的男友的事情萎靡许久的痛苦阴霾。那吝啬的老板看着我的状态不得不咬着牙答应我的长假。
此时我正半身慵懒斜靠在沙发上随意搭着一条毯子，眼神却穿过电视画面上方看向了落地玻璃门外的深秋美景。颜色错落有致的山峦，已经不是一叶知秋而是满地花黄了。
零风凉了天气，也越发凉了心境，出来一个多月了心情随着天气时而暖时而透凉。门没关我下意识裹紧了身体，心头却还不免生出了丝丝寒意。
随着脚步声我眼角似乎瞥到拖着鞋子刚出门回来的方玦手中拿了什么进了屋，因为沉溺于景色我没转头细细查究，仿如看到男友萧若戏谑地站在满地落叶间瘦成了皮包骨头。
我赶紧晃了晃头拂去他的身影，哎，难怪越来越瘦，心里想着。晃头时摇动了随意夹在头上洗澡用的发夹，这形象估计回去没人认识了，手中抱着软乎乎的垫子脸上写着些许愁倦。
在我恍惚间，忽然随着一响声一丝烟味飘进鼻子，我这人最讨厌别人抽烟，特别在屋子里，转头刚想爆发。
突然看到身后一手抱着膝盖一手夹着香烟的玦那么的颓废，从没有过的萎靡，平时她看起来仅是孤独而已，今天眼角分明还清晰的滚动着一颗欲滴不滴的泪珠。
她怎么啦？
玦身高170CM剪着男孩子的发型，消瘦的身躯不细看活突突一个帅气的男生，而且左侧的耳廓四周打着一圈的耳钉，自从认识她的形象引起的误会接连不断，连我刚见到时也看走眼过。
“没事吧？记得你不抽烟！”我弱弱地看着她说道，生怕把她这份脆弱打碎。而还没压下去的愁加上玦的样子，使得我手足无措起来，心底止不住的讶异这么刚的玦为何今天如此柔弱无助？！
“不用管我，一会就好。”玦用夹着烟的手背擦了擦将要滚落的泪珠苦笑了下，那滴泪也被无声化在手背上，如同抹化了转瞬即逝的心情，也抹开了我和方玦一起的故事。
2.
其实方玦是我偶然间拾得的朋友，也许缘分使然我们无意中碰到了两次，第二次后就试着作伴一起继续下面的小段旅程。也是性格人品缘故我把玦看做值得深交的朋友。
首次见到玦时情形有点灰头土脸。旅途中不是很多地方都有很好的酒店，而我这人习惯随遇而安，进得了沙漠住得了帐篷满头黄沙依然能熬上几天，当然到时髦都市即使最顶级酒店也可以坦然自若安然入睡。
但是那天在那个古朴的小镇，酒店条件不是很好幸好纯天然的极美景色弥补这点不足。我钻进睡袋消化着白天所见同时酝酿着即将开始的美梦时，突然随着迷迷糊糊听到一声闷闷的声音从谁的嗓子里发出来“着火了。”
渐渐越来越多的脚步声和过道中的嘈杂声，顿时门外门内人声鼎沸。我恍惚着从梦开始的边缘陡然回过神来。隐隐闻到了丝丝烟味，顺着门缝中飘进鼻息刺激神经，顿时觉得门外已经是漫天大火了。
想着我快陨落在这没有火警的旅馆了，我还有很多事没做呢？虽然沉溺好久萧若的事情但是我还不想死啊，特别是被烧死。
没时间展开思绪随即披上手边的外套和背起床头的小包，老手出门都是把东西放在随手拿的到的地方的，抓了条昨天擦干头发用的毛巾捂着嘴巴开门鱼贯而出，还好过道内没有想象中的大火弥漫只是烟雾有点呛人但还不至于窒息，晃晃悠悠跌跌撞撞跟着惊慌失措的人流蹒跚涌向门口。
过道中一个捂着嘴巴但是还在不断敲门的男生模样的短发身影跃入眼睑，她不时帮着弱小的人有序撤离，那份感觉我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当我闪过她身边时还不小心互相撞了一下，她回眸时清澈的眼睛流露着寂寞却有种让人难以忘怀的错觉。
“身子低下点走。”那眼神看着我随即忽闪着说道。
我捂着嘴巴心里应了声就被推搡着挤远了她身边，心想着酒店工作人员而已。站到街上看到皎洁的月光时我心终于落到了身体里，门外三五成群的人互相讨论着关切着。
响声也惊动了周围几家旅馆，街上开始喧闹起来，几乎都是狼狈不堪的人群。此时我脑海出现了母亲的温暖脸庞，眼睛酸了酸随即眨了几眨收回了涌出的雾气。
如果今晚陨落了家里估计不得了了，还有最爱我的年迈的奶奶，想着还好命捡回来了。
不一会儿烟雾扑灭了，还好只是小范围着火没有大的伤亡，大家陆续进去整理自己房间的物品，然后安排去另外的旅馆住宿延续梦境，但睡得着睡不着就各凭心态了。
我推着自己简单的行李走出大门，此时只有稀稀落落少数人，没了拥挤就有心情环顾四周了。
突然掠到不远处月光下一个坐着的身影，安静地仿佛一直在那儿，好孤独的身影，孤独的让人心伶。她仿佛在思考着什么，又似乎什么也不是就那么孤独坐着。
不知为何我推着箱子缓步靠近，那个短发身影闻声转过头看向我，灯光夹着月光我分明看到她脸上划伤了，但很清澈的眼神清秀的脸庞。
随即顺着视线看到随意搭着的手上也是很多伤痕，估计引导疏散时擦伤的，她看到我的目光突然用袖子擦了擦双手，快速把手往袖子里面缩。
“你受伤了？”我说完蹲下身子打开随身的小包拿出每次准备好的酒精棉签和创了贴，看着我的动作她被迫伸出了双手口中却一个劲地说着“ 没事的，习惯了。”
听者声音我惊讶于她怎么是个女生，我以为是个清秀的男孩子还想来个美人救英雄，说真藏在宽大的外套中的她根本看不出是个女孩，看走眼了。
她修长的手指间透着岁月的印迹，不是苍老而是有很多微小的伤口。当我擦拭时她手明显缩了缩，“忍一忍啊。”我怕酒精弄疼她。
交谈间知道了她也是游客不是旅馆工作人员，住了几天所以和旅馆人员熟了。
我越发的小心，与此同时我看到了她手腕上很宽的编制饰品，也许在她无意中我瞥到了饰品下隐隐露出粗糙的一点伤口边，一条有点深的刀口，我赶忙收回目光假装什么也没看到。
这个女孩有着怎样的故事，除了心地善良隐隐觉得还有不想说的或者我无法想像的痛苦往事，每人都有自己的不堪或者不为人知的伤口。撕开确实很残忍！
“不去整理行李？”我大致处理好伤口站起来说道。
“也没什么要紧的东西，不急。”她转头望向远方，伸出一只手把凌乱的短短的头发往后捋了捋，随即抱着双手不说话了。
我只好道了声再见拉着灰头土脸的行李朝着另外的街角走去。
“谢谢！”突然我耳边随风飘来一声细细声音，我心顿了顿随即没有回头只是摆了摆手，身影慢慢淹没在三三两两的人流声中。
此时深夜街道很空，也似乎掏空了人心。我脑海中却还是月光下的身后那道消瘦身影，隐约间觉得那道目光目送着我消失在街角。
这就是我和玦的首次见面，狼狈中带着些缘份。
3.
此后我拖着行李仿如拖着自己的心情走在他乡，有时沉重有时轻盈。再次意外见到玦已经是半月后。我安顿好自己走进了一家川菜馆，酒店老板推荐说这家饭店设施不咋地但是菜忒好吃，我摸着门闻着香找了上去。为了愉悦下自己的心情特地打扮了下，松软的头发随意披在肩头，发丝隐隐飘着洗完头发的清香。
踏进饭店眼神快速扫视四周，客满！前脚刚要退出眼角瞥到似乎有目光望向这边，心想着打扮了下就是不一样粘着的眼神也多了。
随着眼角的视线我迎向其中一道最执着的视线，一个男生模样的身影手指拿着酒杯盯着我，对上那眼神后她似乎没有挪开的意思，突然间我觉察出某种熟悉感，现在的她比起那个不眠的夜只是更加的清秀洒脱。
她伸手招呼我，我把将要踏出的脚收回，从桌于桌之间脸红耳赤的人群中挤了过去，坐到她对面看了看桌上两个闪着许多红色辣椒的菜，还有一小瓶酒。
然后停留在她拿着酒杯的手上，隐隐闻到了白酒味道。眼前这个年纪和我差不多女孩究竟有着怎样的经历，怎样的沧桑故事？！
“那天晚上没看清楚，你还真美，来一杯吗？”她拿起酒瓶看着我，眼神中带丝戏虐。刚要叫老板却被我用眼神制止住了。
“白酒从来不喝，谢啦，劝你也少喝点！”我有意无意看了下她拿着酒杯的手腕，但是这次她穿了件扣着纽扣的衬衫所以什么也没有。
她没再说什么加了两个菜我拿了瓶啤酒两人开始了无声的对碰，啤酒对我来说就是白开水而已。一瓶下肚仍旧眼明手快，而对面的她却开始眨巴着沉重的眼皮，舌头哈着气手开始撑头，我心里想着不能喝还一个人在这儿消愁，还是女孩家，没碰到我她该如何收场？
那夜她是半个身子倒在我身上蹒跚回了我的酒店，也没耐心问不清楚她住哪儿，别想试图听懂一个喝醉酒的人的话语，还好她没呕吐，不然我这爱干净的非恶心死不可。
帮她脱了鞋子和外套稍微清理了下脸， 发现那夜的火灾在她脸上隐约留下了一道浅浅的疤痕，但留在那儿如同美丽的天使的印迹。擦掠过疤痕时她转头翻了个身，下意识的把那只带着饰物的手压到了身下。
其实我无意中窥探到的伤疤已经使我犹如撕开了别人秘密般不舒服，所以打死我也不会再去试图窥探别人伤疤。
那夜我忍痛把我的温暖的床让给了她，自己在沙发上蜗居了一晚，我也没爱好和醉酒的人挤一起。醒来后的第二天我们如同有默契般决定结伴一段旅程，也不是为了省钱也不是为了有人照顾也不知为何就是觉得可以一起走一段。
后来我知道了她叫方玦，缺了口的美玉，谁起的名字？
玦也如同男孩子一样坐着男生通常做的事情，她说是做惯了反正自己力气大，这么消瘦的身影下藏着肌肉据说是打过拳的。
在她愿意说的时候我渐渐觉得如果她是男生我也会倒在她魅力下。也越看她越觉得耐看，玦是那种乍看不是很惊艳但是越久越舒服的女孩。仿佛一块美玉只是有着一个孤独的缺口。
4.
突然玦靠到我肩上，我下意识挪了挪给她舒服点的位置，这样的玦确实很少见。
她缓缓说出她的故事，她知道我看到了手腕处的伤口，她索性褪去饰品那儿出现了很深的刀疤。在半个月接触后她愿意呈现给我她的伤口。没人愿意再次揭开曾经的沟壑，说明玦信任我。
“你也看到了，我曾经想结束自己的生命!" 说是抚摸着伤口然后她掐灭手中的香烟，烟灰已经快漫延到手指。
“今天我是第一次抽烟，不知道为何也不呛人，只是烟味很难受，难受得想流泪，我心也很难受，我不会再抽了，不用劝我，今天是我爸爸的忌日。”
难怪她伤心，父亲不在了！
她娓娓道来父亲去世的原因，她在家是老二本来她母亲生她也是被奶奶逼的，强势的老人一心想要个孙子，见出来不是男孩所以不再稀罕她。
她母亲也因为高龄生产的危险引发了并发症，虽然没事但是因此打她一出生就不是很喜欢她，除了自己的父亲全身心爱她。
但是男人毕竟没有母亲那样细心所以她是大大咧咧中长大的，男孩子的活都干，如同没人待见般长大了，但是成绩却出奇的好，在父亲的坚持下大学读完了，她姐姐却成绩平平只是高中毕业。
她和姐姐感情还算可以，毕竟姐姐对她很善良。
随着大学毕业母亲也因此略微喜欢她点了，工作后她练习拳击心里想帮日渐苍老的父亲分担点体力活，父亲更加喜欢这个懂事的女儿，虽然嘴上不说但是心里美美的。
谈了个还算喜欢的男朋友， 却在一次商量婚事时和她父亲有了点口舌之争，玦的父亲一气之下不知为何倒地昏了过去，抢救后在重症监护室不到半月就去世了。
她从此失去了最爱自己的父亲，男友也拜了，悲伤笼罩着这个家，所有都是白色她听着家里人和亲戚的数落只有沉寂，那种死也不开口的死寂。奶奶也受不了她父亲离世的打击没多久也走了。
接连的悲痛让她剃去了一头乌黑长发，她母亲再次的不待见她甚至有次怒骂中叫她滚说她是灾星。她流干了给父亲的眼泪也清瘦了一圈。
在一个微雨的深夜她割腕了，她嘴中咬着床单手腕滴着血，幸好她命不该绝，那天她姐姐肚子不好上厕所听到了她房间一丝丝痛苦的叫声，当姐姐看到那一幕惊讶住差点昏厥了去。她进了医院还好抢救及时命保住了，但是她越发的消沉了，几乎如同一夜之间掏空了所有。
出院后她简单整理了下行李，留在床上工作几年来一半积蓄， 携带着另外一半走了，离开了本来父亲在还算幸福的家现在除了伤心就是痛苦折磨的地方，已经没有值得留恋的东西了。
家是什么？母亲在的家才是家，而对于她来说父亲在的家才有家的温暖。
那个天还没亮的晨曦，她说月亮如同火灾那夜一样，很皎洁但是白的令人心寒，所以那夜她坐在旅馆门口很久，久到人都走光了只剩下旅馆的人，那夜她没睡所以闻到了火灾的气息。
她小包中怀揣着父亲的一张照片还有一颗无依无靠的心走了，也不知道去哪儿。就先去了那个小时候父亲去过的城市，她吃了父亲眉飞色舞说过的美食，她想长大后带他一起外来，却已经没了机会。小吃其实就简单的特色食品。
找了份工作做了一年又换了个城市，就这样在我和她碰到时她也刚到那个城市不久。
5.
“你知道吗？你睡觉总是躲在一边？”我把手放在她伤口上。
“我们今天出去采花纪念下你的父亲，你和他说你有了我这个朋友不孤单了！”我看着她说道。
“我后来认识到那晚父亲估计叫姐姐来救我的。”她眼睛闪烁着头从我的肩膀上抬起，“他不会愿意我这样死去，所以我要好好为他也为自己活着！”
“我去你的城市吧，我找份工作不再流浪了，我有点累了”她拉起我的手我们披了外套走向门外，漫天的飞絮连天的黄叶，零星点缀的鲜花。两个身影越走越远也越来越小。
画外音：玦后来去看了母亲，她母亲也醒悟过来对她渐渐好了，她来回于两个城市间。
我也有开始了新一季的开发，灵感就是死而后生！破而重立！
随风原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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