仰望星空

  说起宗教或者宗教文化，其实在我还很小很小的时候就开始有了一些不敢说对错也不知道对错的认识和一直不断在改变的想法。

  我出生在河南的一个普通的农村家庭，从小也没有听说过什么我们家有任何的宗教信仰，但是逢年过节我们都有祭拜祖先的习惯， 初一十五偶尔也会去烧香拜佛，几乎每年过完年后的没几天都会和爸爸、爷爷或者是叔叔一起去大相国寺烧香拜佛，求个财运和平安。我从小也就对这些神神叨叨的东西很感兴趣。

  因为家里人一直告诉我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所以我也一直对宗教上的事敬而远之。

  虽然我生在河南，但是长在青海，青海是一个多民族的省份，宗教信仰也是不一而足，主要是伊斯兰教和藏传佛教为主，而信仰伊斯兰教的回族、撒拉族、土族、维吾尔族和信仰佛教的藏族之间总是冲突不断，甚至是在穆斯林内部也充满了纠纷。甚至在九十年代的西宁，我亲眼目睹了在大街上那些所谓的有宗教信仰的人当街持刀砍死了发生了一点小摩擦的行人。那时我就更不敢去接触这些所谓的宗教，甚至是看到了戴白帽子的穆斯林或者是穿着藏袍的喇嘛都会绕着走。

  在我的印象里，回族是这样的：一生下来就是信仰伊斯兰教的，从小就被家里管得很严，男孩从十二岁，女孩从十岁就要开始“避斋”。他们禁忌烟、酒和猪肉。他们分老教和新教，老教的教义更加严格。每周五做礼拜，在他们做礼拜时，整个西宁市里的各大清真寺门口的交通都几近瘫痪。然而在我身边的很多年轻穆斯林，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遵守他们的宗教的教义。斋月里在开斋意外的时间进食，饮水，甚至是消遣娱乐；做礼拜时东张西望交头接耳；抽烟喝酒...这些其实都是他们从小就被长辈们要求做好的最基本的事情，然而事实是我很少见到能把所有事情都做好的年轻人，反而大多数人都是集体违反教义，还引以为荣。因为没有深刻的理解，我也不知道该可悲还是怎样。但是我也见过周周都去做礼拜的学生，斋月能坚持下来的年轻人，他们平时也和我们一样，但是一到宗教问题上就严于律己，不说让人尊敬最起码也是能够让人佩服的。

  记得小时候，年少不知事和一个回族小伙伴在家里吃了一碗“炸猪油”然后被他家里的长辈知道了。他家里的长辈知道以后就提了一篮鸡蛋来我们家，还告诉我们一定不要说出去，不然孩子就要被拉去灌肠。现在想起来确实还是有一点震撼的，所谓不知者不罪，在我的印象中，小时候不管犯了再大的错误，家里人总会原谅我而跟我同龄的小伙伴就要受到各种各样的约束。

  逐渐长大的我也听说了一些“没有信仰的人是最可怕的”之类的言论。那时就很羡慕周围有宗教信仰的同学们，觉得有一个宗教信仰，有了最基本的约束就真的可以管得住自己。那时的我认为宗教信仰就是一种简简单单的约束，一种规则。然而当我再大一点的时候，我发现其实宗教并不能约束所有的人，我周围的很多人有所谓的宗教信仰然而他们并没有受其约束，反而是变本加厉，比我们这些没有信仰的人还要“可怕”。那时我的心里就有了这样一些个疑问“信仰究竟是什么？宗教信仰究竟是什么？宗教和信仰究竟有没有必然的联系呢？”

  后来跟跟爸妈出去玩的时候很多时候都会进寺院，记得那一年去了青海最有名的寺院塔尔寺，当时年纪不大的我真的被震撼到了。摄人心脾的藏香味充斥着偌大的寺院，甚至还没有走进寺院的时候就有扑鼻的藏香味席卷而来。当时没有记住太多建筑或者是僧人，只记得塔尔寺很大，很庄严，寺庙里的气氛很和谐。妈妈带着我拜了几个我不认识的佛像，我也很把这个当一回事，从那以后我就养成了一个习惯，逢庙必拜，当时我傻傻的想到那大概就是佛教所谓的缘吧。

  后来一次偶然的机会，我去了一个亲戚的工地体验生活，毕竟我还是个学生所以就没有真正的让我去干活或者是一直在工地，只是让我跟着看了一下工地的大致情况就带我去员工宿舍休息了。闲不住的我决定自己去发现新大陆，在工地的周围有一个小村落，吃午饭时听工地上的老乡说那个村子里有一个很大的寺院。

  午睡过后不安分的我只身一人穿过田野和树林终于找到了那个村子，刚一进村子，马上就有路标指着寺院的方向，走了不远就见到了一座藏在村子里的寺院，广惠寺。进去以后，没有见到什么僧人，很安静，只有几柱香静静地燃着。例行去拜了大殿的佛祖然后就在各个建筑里窜来窜去，看看铭牌上有很多自己不曾接触过的佛教知识，转完了每一个可以进去的大殿，经纶也转完了。准备出门时看到了门口有一个小小的屋子，好像写着藏书处什么的，进去看看，里面有很多印有佛经的小卡片和佛教故事书。看看这本书，摸摸那张卡片，爱不释手，不知不觉天已黄昏，该是回去的时候了，突然发现墙上有一个提示。大概意思就是这间藏书房里的所有东西都是可以带走的，带走以后可以看完了送回来也可以转赠他人，于是精挑细选了几本书和最精致的几个卡片带回了家。

  过了两个月左右，被我摆的到处都是的卡片被妈妈见到了，问我是从哪里来的，如实交代以后，妈妈说让我赶快和她把这些“神”都送回去。所谓“请神容易送神难”，请回家的东西就要供起来，有足够的尊敬，要不然神明不但不会保佑你还会让你走霉运。跟着妈妈把所有的东西送了回去，妈妈在每个功德箱都放了许多钱，那时对我来说是一笔巨款，但是也不敢说，毕竟是我自己犯的错误。从那以后我就不敢再从寺院里带出来任何东西，还每次都去放一些零花钱，以求一份心安理得。

  日子过得很快，一晃我就高中了，学会了骑自行车，每周都约同学去骑行。西宁本来周围也就都是山区，所有的道路都是从山中硬生生的“劈”出来的，路通了以后，去西宁周边的每个县城也都是很方便的。高二会考过后，为了放松心情和朋友约了一起骑车去塔尔寺，这是我第二次去，很是向往，不知道我印象中的那个地方有没有变化。去的路是一路上坡，很累，但是很开心，终于在半晌到了湟中县城，也就基本可以说是到了塔尔寺了。寺外多了很多的商贩卖着各式各样的佛饰品，周围广场的装修也比我印象中要精致了很多，喇嘛们开着的车也比原来上了档次，都是些一般家庭里不敢奢望的豪车。香火依旧是那么鼎盛，依旧有磕着长头的虔诚信徒，三步一拜五步一叩，不知道他们从哪来，也不知道塔尔寺是不是他们的终点...塔尔寺在哪个时候还是只有主殿一定收门票的，其他的大殿一般不会查门票。当我们准备进入第一个大殿的时候，门口有一个可爱的藏族小妹妹问我们要吃的，顺手掏出了干粮给了她，小姑娘看了看干净的大饼也不知道是嫌弃还是害羞跑远了。准备去转了剩下的几个大殿，其中一个大殿里是一群年龄很小的喇嘛在举行着什么仪式，念经的同时手里叠着什么东西，但是看得出来很多小喇嘛还抬着一张瞌睡脸，漫不经心的偶尔张一下嘴，根本看不出来任何虔诚的东西，仿佛只是工作一样，还是一项很不热爱的工作。

  转到最后一个大殿的时候我们被一个讨饭的藏族大妈拦住了，本就有点排斥这种身体健全的人要饭的我们没有搭理她，只是往大殿里走，然后那大妈朝门口的喇嘛看了一眼。当我们到了门口准备进去时喇嘛竟然来管我们要门票，真是超乎想象之外，又在情理之中。有点失望和遗憾的离开了塔尔寺，中间没有任何停顿，直奔西宁，一股子沉重压在我的心头，我却说不出来更无法用其他方法表达那种压抑。

  那时我不知道佛教是什么，但是我知道肯定不是用来挣钱的，更不是来博取人们的同情心的，我努喜欢有任何人来逼着我干任何事情，不论是学习生活抑或是工作。我不敢相信我一直向往的佛教其实就是一帮懒散的爱财份子的聚集地。而从那以后我再也没有拜过任何寺庙。

  真正打碎了我对佛教的所有认识的是在峨眉，所谓普贤菩萨道场，那是一次毕业旅行，我和五个小伙伴在高考之后一起踏上了去天府之国的路，计划了很久，峨眉，青城也一直在我们的计划之中。来到蜀地第一次出市区就是去了青城山，所谓道教发源地之一。青城山的环境真的很好，是避暑的一个好地方，踏上青城山，整个人的心情都一片豁然开朗。然而在上山之前我们被带到了青城山脚下的一个小道馆里，说是敬圣人的地方，可以实现求学啥的愿望，被神神叨叨的道士讲了一堆周易上最皮毛的知识，被带到了所谓的有大师的一个小屋子里，道士掐指一算说了些不知所云的话然后就说我如果上一柱上香或者点个灯就可以消灾解难，心想事成。我出门后就有个小道士迎了上来文大师跟我说了什么，然后就像报菜名一样跟我报了一长串价目，然而最便宜的都有点让人望而却步，我婉言拒绝了后就直接出了大门。

我不知道这是不是所谓的道教法场，但是让我这一天的心情都很不好，直到被真正的青城山的树荫熄灭了我心中的烦躁。

  青城之行后的两天我们去了峨眉，据导游说我们峨眉这一段的导游是正儿八经的佛教徒，可以很好地给我们讲解。去峨眉的前一晚我们被安排在了峨眉山市住下来了。到达宾馆才下午五点，闲不住的我么你自然结伴出去浪。从小就喜欢和所谓的底层人民打交道的我看到了在宾馆们口的三轮车夫就忍不住上去攀谈了起来，车夫具体说了什么我已经记不清楚了。留在我心里的就是那个憨厚的笑容，对生活的不屈，对这个峨眉市的热爱和对自己家庭的责任感，吐槽了旅游业“吃人”的大叔。突发奇想，我租下了大叔的车，让他带我们几个去转一下这个他深爱的小城。经过玉石店时突发奇想，因为一早就听导游说我们赶上了三年一度的“开光大会”，会有万名佛教徒免费为带坐骑的佛饰品念佛经开光。当然我们早上被带到了卖，哦不，“请”佛饰品的地方，还有专人分析属相五行，为游客推荐佛饰品。当然，价格也是相当不菲的。因为导游承诺过没有购物点，所以我对当时那个卖佛像的地方很是排斥，当然就没有买。但是到了晚上，心里又开始悸动了，希望带点什么有意义的给父母。车夫大叔很热情的把我带到了当地最大的玉石批发集散中心。规模真的不是很大，但是价钱真的是让人很心动，一样的东西差了十倍甚至更多。因为兴趣和老板娘扯了很多很多有的没有的，大概两个小时，最后还是不欢而散了。具体的内容当然已经忘却，但是老板娘说的一句话我一直记得“你买个破石头回去不就是为了求一份心安理得，开光就是个场面功夫，你花钱，你拜佛不都是为了求一份心安理得么？”

  翌日，峨眉山，没有玉石的我们不用参加开光大会，先下了山，有个佛教徒导游带着我们下山。“天老大，我老二”路上这样一句玩笑话，导游没有收走他们发给我的胸牌，大概是觉得我玷污了他们的信仰，没跟我多说什么，愤怒的离开了。

  我信仰就是求一份心安理得？我就因为一句话就玷污了别人的信仰？我心中这样的疑问一直缠绕着我，让我有一种负罪感，我对所谓的佛教圣地充满了疑问和说不上的失望。

  我一直认为我是个有所谓的佛缘的人，即使我没有别人所谓的信仰，我最起码是一个完整的人，最起码我很开心的在努力的生活着。记得有人说过，古人说仰望星空，于是有了宗教，那时我还是没有理解为何仰望星空会有宗教产生，但是在我的印象中的宗教不该是我看到的这个样子，不该是充满了商业气息和世俗气息的和商场不一样的交易市场。

  现在的我我大抵知道了为什么古人仰望星空所以产生了宗教，终于认识到了什么是真正的佛教。宗教意识的产生源于人类想要挑战这个世界，征服这个世界，为现在所不能为的愿望，是一种处世方法，如何追求那些或是真实或是空虚的东西，没有什么不可云，不可说的。而宗教就是一套某个人研究出的修身的方法并传播。本来这一套方法可以无关他人，只在自己，也许宗教本就是自私的解脱自己的方法，但是一旦拿出来传播那就是功德无量，我们每个人都生活在疑问和寻求答案的过程中，宗教为我们总结了一套系统的方法，可以解答我们所有的疑问，直指人生的真正目标，与其说是修行不如说是修身或者是修心。我想我不能说我真正的认识了宗教，真正认识了宗教意识，但是我知道那些看起来冠冕堂皇的为人所厌恶的东西其实不是宗教，只是宗教发展的一个必经的过程，我始终坚信有一天所有人有自己的一套活法，有自己的一个追求，那就无所谓宗教，更无所谓信仰了。

  希望某天当我仰望星空，能会心一笑。

  是吧？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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