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站,去了世博馆,世博会那年,高中毕业,本约好人一起去看,可终究是错过了。
馆内展览很多,她在报纸上了解过,选了两个馆的画展,看着古人精美的画作 看着身边一个个同龄人,背着小包,拿着相机,小声讨论着某些她没有接触过的东西。她决定,大学毕业,她要来这生活。
人有时候需要一点点的虚荣心和野心,才能逼着自个儿突破自我,飞向更高的天空。
第一次去面试,她穿了花重金置办的一套西装,藏青色,条纹款,珍珠扣,够职业,又带一点点女孩子的小心机。
抱着崭新的简历,不让它有一丝折痕,跟其他面试者坐在会议室等待,不太敢跟旁边的人聊天,一直在心底默念着自我介绍,怕自己怯场慌张。
到第十一次面试,她终于面上一个时尚杂志社的编辑,这个时候的杂志社已日渐式微,但她对文字的热爱,让她义无反顾的选择当编辑。
刚工作不久,赶上一次连轴转的疯狂加班期,整整半个月,全公司都是凌晨一两点下班,早上9点又准时上班,累到人仰马翻,大家都接近崩溃边缘。
等到项目收官,大家都如泄了气的皮球,庆功宴成了哭诉大会,那时候交完每个月的房租,每天晚上的的士费让她心疼,她抱着带她的师傅,一位年长资深的编辑姐姐哭诉:住的房子没窗户、房东刁难、钱包在下班时丢在的士上、跟老妈在电话里闹翻......
师傅抱着她,安慰她:“没事了,没事了,都过去了。”
事后,她才知道,在大家鸡飞狗跳的半个月里,师傅和她老公和平离婚了。
据说离婚当天两个人各自开车,匆匆忙忙,不到半小时就搞定了,因为大家都有成堆的工作在等着,师傅只能感慨:这婚离得毫无仪式感。
年轻人的苦楚,尚能一五一十说个明白,但中年人的丧,是心底的一声叹息,想吐出来,又习惯性压在喉头,最终变成一个轻轻的嗝,悄无声息地打出来,脸上安之若素。
她从师傅身上学到,在职场不可诉苦,你根本不知道对方是否在经历苦痛,看上去平和从容的中年领导,可能正承担着生活的磨难,只是大家习惯了无声感慨,不再大声哭喊。
时尚杂志社拜高踩低最为常见,谁能借到几大蓝血品牌的服装来拍照,说话底气都足,她初来乍到,只能跟着师傅一路混圈子,将几个月辛苦攒下的钱,换来一个奢侈品包包,只为每一次的聚会自己不那么丢分。
所幸师傅愿意教,等待她成长,她开始学会圆滑,学会这个圈子某些不可明说的规则,开始主动去接触高层次的人。
在一次行业宴会上遇见了怀化人,这是她第一次在上海遇见老乡,难免对一份关注,加了微信,知道他是某奢侈品牌的管理层之后,她工作之余,会约着他一起吃饭。
吃过几次饭,又一次听到他接电话,听到传来孩子喊“爸爸”的声音,她才知道,他结婚了,有一儿一女,老婆在市区小学当老师。
从没见过他戴戒指,她无端端有些失落,轻声问:“你一个人在上海,一定很想家吧?”
他喝了口茶,下意识的转动戒指,摆摆手:“还好,偶尔会想孩子。”
“那你为什么要到上海来?”
“因为我的家,太吵了。”
她不再提问,只是突然心疼为他生儿育女的那个女子,但她也放下了某些想法,只想有个人一起吃饭。
两个人将上海出名的那些湘菜馆踏了个遍,每次出门,她都会刻意装扮,背上那几个辛苦攒下的包,以温婉大方的形象示人。
偶尔她会示弱,要家里寄来腊味,她会送给他一些,特意表示这腊味来之不易,希望他远在千里,也能感受家乡的味道。
他心领神会,在工作上给予她便利,这种双赢,她以为可以持续很久,很久。
然而时间久了,他却对她开始有想法,总说着要去她住的地方吃她做的饭,说着也想给她露一手。
她没有带他回家,那是她的小世界,不容他人踏入。但去了他家,两室一厅,市中心的位置,该是公司配的,他真下厨给她做饭,辣椒炒肉,红烧豆腐,湘味十足,开了几瓶酒,有些事水到渠成。
在上海的第三年 ,她养了一只折耳猫,换了一室一厅,接近市中心,4500元一个月,她已有足够资本给自己一个自由的小空间。
每天回家撸猫,看它安顺的躺在她怀里,是她最放松的时光,但那天下班后,她忘了关门,猫跑出了后,再也没找到,那天蜷缩在沙发一角,看到特意买的猫咪抱枕,她的心在慢慢下坠,可无人可诉。
他约她聚餐,是在吃过好几次的湘菜馆。
“由美,你怎么不吃?”,吃得津津有味的他突然问她。
“对不起,我……我没有胃口。”
“没关系吧?”
她抬起头,眼中噙泪,一种自然而然的柔软,轻声说:“我的猫丢了。”
他立马坐过去,顺势抱了下她,她没有推开:“对不起,这个时候喊你出来,要不要我再给你买一只。”
“不必了”,她说,“我以后再也不想养猫了。”
他又确认了一遍:“真的没关系么?”
她擦了擦泪,露出招牌式的温柔笑脸:“真的没关系,你快吃吧。”
他将饭菜一扫而光,连同她的那份。
“真好吃啊”,他说,“明天我们一起去上个月吃鱼的那个饭店吧。”
“对不起,我明天不想出门”,她依然笑着,只是脸上闪过一丝稍纵即逝的冷漠。
她开始拒绝跟他一起吃饭,将全部心思放在工作上,他每次约起去,她都说忙。
那天他开车来公司堵她,非要一起吃饭,他跟她说起未来的打算,他准备回湖南创业,希望她可以一起回去,如果她愿意,他愿意离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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