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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没有那么一首诗,曾击中你年少时的心扉?

有没有那么一首诗,曾击中你年少时的心扉?

作者: 莫摘花的诗词情怀 | 来源:发表于2019-05-18 22:42 被阅读0次

“千里江山寒色远,芦花深处泊孤舟。”

某天中午,听到别人谈论“老家”这个话题,念及家乡,想到这两句诗,就顺手发了出来,没想到却发错了群,直接发到置顶的写作小伙伴群了。

“笛在月明楼。”姐妹沉香无缝接上,“好喜欢这句。”

“窗含西岭千秋雪,门泊东吴万里船。”姐妹栀子花也发来一句,说是头天晚上刚跟儿子学的。

看到这两句诗,我心里一阵悸动,不夸张地说,它照亮了我灰蒙蒙的少年时代,甚至是整个少年时代前进的动力。

我的家乡在偏远的皖西北地区,我从小就生活在传递信息基本靠吼的农村,当时重男轻女的思想特别严重,九年义务教育也没开始,所以很多女孩子是不读书的,大家都觉得女孩子应该在家里拾柴火、烧火做饭、学做衣服和鞋子、干庄稼活才是正经事。

我的父母也不免俗,所以一直等我长到8周岁,都没有安排进小学。

如果后来不是发生一次意外,我想现在我的堂姐妹的生活,就是我的范本。

生活第一次发生转折:有了愿望

我8岁那年秋天,结婚多年未育的姑姑生了一个女儿 —— 就是我的表妹,按照风俗,作为“娘家人”要去送礼祝贺并留下吃酒席。

姑姑是嫁到另一个村子,男孩们到了那个新地方很好奇,也不老实,到处疯跑。我有一个堂弟,比我小一岁,当年已经报名小学一年级并上课一段时间了,然而他跟着小孩子上蹿下跳,不小心从一棵树上摔下来,当场摔断了腿,至少要休养半年。

堂弟是上不成学了,学费也交了退不回来,大人们一合计,干脆让我拎着堂弟的书本去上吧(那时候农村小学的管理比较无序,放在现在估计不行了)。

我就是在这种生活背景和意外之下进入了小学,也不晓得珍惜来之不易的读书机会,一门心思想着玩,或者帮家里做家务,干农活。

一年后我升入二年级(我那堂弟重新报名一年级),在一次语文课上,老师教了书本上的一首唐诗,就是杜甫的这首《绝句》:两个黄鹂鸣翠柳,一行白鹭上青天。窗含西岭千秋雪,门泊东吴万里船。

前两句我没感觉,但是读到后两句的时候,一种说不出的情愫狠狠击中了我,西岭的千秋雪,东吴的万里船……那是我从未见过的风景

我这个面对荠菜花和茅根草长大的乡野孩子,第一次对家门外的世界产生了向往。当时我就在心中悄悄立下一个朦胧的愿望:我一定要走出这里,看看诗中的世界。

离开家乡,去看书本中描写的风景,走得越远越好。年少时的我,第一次下决心要离开熟悉的地方,到远方去。

于是,我开始好好学习,想通过自己的行动来实现我的愿望。但是,谈何容易!

我妈并不事很支持我上学,以她的认知,觉得认识几个字、不做睁眼瞎子就行了,与其让我读书写字,她更喜欢看到我织毛衣的样子。

于是我们之间有了不断的小冲突,最大的一次我至今记忆犹新。

小学三年级时,跟我差不多年龄的小姑娘都会织毛衣、纳鞋底、做鞋子了,个别心灵手巧的还会做衣服。但是我不愿意学这些,我喜欢看书写字,如果不能看书,我情愿到庄稼地里干活,也不想做鞋子。

但是树欲静而风不止,我妈有一天终于提出要教我纳鞋底,我忍着性子,跟她学了几次,可是我实在不愿意,就有意无意弄断了几根针,挨了一顿训斥。

过几天我妈又教我做鞋垫,我终于表达出自己的想法:我不想学这个没出息的活~~

我妈一听就生气了,火气上来就揍我一顿,边打还边训我:你自己能有多大出息,还看不起这个活~~

我当时也是倔脾气,跟她顶嘴:你打,你打死我我也不学!

于是她打我我也不躲,任由她打,结果我妈就更生气了,蹭蹭蹭对我一顿暴揍,揍完了让我到一边去反省。

我反省的结果就是:不学!

我妈最终妥协了,不再逼我做鞋子、做衣服、织毛衣,只是每次看到人家姑娘心灵手巧,都会对我露出既期待又失望的情绪。

生活第二次发生转折:起伏不定

后来我家中出现变故,我成了第一批留守儿童,一个人跟着爷爷奶奶生活,虽然没有人逼我学那些了,但是生活所迫,我竟然自己跟着邻居姐姐学会了织毛衣、织毛裤、织手套、织袜子还有围巾、帽子等。

甚至,我还学会了自己做书包,每学期都用我妈织的布给自己做一个新书包。

那时候我才小学四年级,我终于明白妈妈的苦心:她根本不是重男轻女,只是想让我有一技傍身!

离开她,我就是一个没人管的孩子,每年的夏天都穿着仅有的一双拖鞋度过,鞋子小了,脏了,破洞了,我还是穿着它走过教室、走过乡间小路;而且我的衣服都磨破了,袖口都烂掉,我用一个袖套套住掩饰,每条裤子都有洞,在我小学毕业拍毕业照的时候,我蹲在前排,把右手放在膝盖的破洞上。

更可怕的是,我渐渐忘掉了自己心中的“西岭雪”和“万里船”,直到初三,我才有一次拾起这个梦想。

初二时,我爸妈从外地回家了,我结束留守儿童的生活,跟着我妈一起生活,爸爸还是常年外出打工。

那时候我十几岁了,已经有力气干更多的农活,帮助妈妈下地割麦、点化肥、掰玉米、收豆子,出红薯,摘棉花,在家里做饭、洗衣、照顾弟弟妹妹、喂猪、喂牛、喂鸡……总之,作为长女,我温顺又懂事,主动承担了很多家务,却不懂使用力气,长期下来,我的手腕累伤了,右手有一块腕骨只要一负重就霍霍疼。

我后来告诉妈妈这个事,她就不再让我干农活了。那时候打工潮兴起,很多人都辍学打工了,南方城市的流水线上都是年轻小姑娘和小伙子的身影,而我所在的乡镇初中,初一时有六个班,但是我毕业时,三个班人数都比较寥寥。

当时我的学习成绩虽然还不错,但也深知考不上市里的重点高中,于是也想打工赚钱,减轻家庭的生活重压。然而初三时,我的家庭再一次发生变故,然后我的生活也发生了变化,促使我再次想起心中的“万里船”。

家庭变故使得我父母整个人生陷入低谷,情绪更是低落。在我还差几天就初三毕业时,我的父母终于面对我的未来了,一直到现在我都很感激他们当时的决定。

记得有个晚上,我爸爸对我说:你力气不大,以后干农活你也不行,而且咱们这地方,有个民风不好,就是结婚之后,男家很容易动手打女人(现在这个事是没有了),就你这小小的身体,估计挨不了人家几顿打。我跟你娘(我叫我妈一向都叫娘)合计过了,出去打工也打不了几年,不是个事!你要是想上学,就去补习班上一年,好好学,考个好高中,以后,上个大学,离开这里吧!

我爸爸那时说这话真是非常难得,因为当时在我们村,别说女大学生,就是男大学生也没有出一个,我们村出得最高学历的人,还是十几年前的中专生。

我终于又想起年少时心中的“星辰大海”,决定按照爸妈说的那样,去补习一年。于是我跟着几个同学,去了离家四五十里外的县城,找到一个初中学校,并在附近租了房子住,开始了初三的补习生涯。

我那时候学习倒是认真,一丝不苟,第二年中考时,如愿以偿考入了一中 —— 我们当地最好的高中。

可是,高中的生活远没有想的那么容易!

生活第三次发生转折:定心

我一直不是聪明勤奋的学生,所以在高中时学习成绩一直在中下游,尤其数学和英语成绩,比较糟糕,唯一的亮点是语文和作文,我写的作文经常被老师当范文念,算是支撑我并不出彩的高中生活的亮色。

当时同学们谈起心仪的学校,我在心里也只敢给自己定一个普通本科的目标,只是在外地普本和本地普本上,摇摆不定。

后来语文老师的一番话,让我下决心去外地。

他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目标,如果你的目标是大海,那么你也许会被路上小池塘的秀丽、湖泊的淡美所吸引,甚至停下来一段时间歇歇,欣赏欣赏它的怡人风光。但是,那不是你的目的,只是你遇见的风景,你终究还是要离开小池塘和湖泊,朝大海走去。

不得不感叹,人生路上若是遇到一个肯为你指点一二的人,都是上辈子的福报。

语文老师的话,让我醍醐灌顶。是啊,从小我就下决心走出家乡,看看外面的世界,我的“西岭雪”、我的“万里船”都还没看到,怎么就止步了呢。

后来,我尽很大的努力也只考到了一个普通师范院校,但是我知道,我离诗中的描写的世界越来越接近了。

在读书期间,我背会了很多的唐诗宋词,诗经论语,“见”了诗中更多的风景,虽然现在都忘了,但是当时口齿生香的美妙感觉,心驰神往的意动,还有无法言说的情怀,现在都让我倍加怀念。

毕业后,我没有回到家乡,而是定居在了别的城市。

这些年来,我确也看过了一些不同于家乡的景色——

大海的平静与波澜,名山大川的壮丽与俊逸,城市的精致与有序,山村的恬淡与清新;

春天的芳菲、夏天的彩虹、秋天的明月、冬日的飘雪;

在半山腰听过蛙鸣,在船上看海鸥翔集,在闹市中喂过鸽子,在乡野中追过清风;

走过南方青石板路,幻想自己是采桑归来的古代女子;

走过北方裹挟着历史风霜的古城,也想来一次梦回大清……

虽然不是万水千山走遍,千帆过尽,但是这些迥异于家乡的风景,确实让我感慨不已。


就是那么一句诗,曾击中过少年时的心扉,到现在我都特别感念!

我想我们每个人的少年时代,也都有自己前进的一个动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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