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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时候,家住在一条乡村小巷子里,巷头有一条小河流过,河边种着一片竹林。
爸爸说,那一片竹林是爷爷亲手种下的。我小时候常常在爷爷的书房里玩。那时候,爷爷会把我抱到他的大腿上坐着,给我讲他年轻时走南闯北办戏班子的事。我们家有不少中国民间乐器,还有一对凤头,爷爷会在春节期间带着一支舞凤队去表演。
在爷爷的书房里,爷爷会教我读书写字,我会趴在桌子边上看着爷爷伏案画画。记得他爱画老虎,那只鲜活的老虎正张牙舞爪,好像要跳出来抓猎物。老虎的背景是竹林,画着一节一节的墨青色的竹子,让我想起巷头河边的那一片竹林。
小时候,我总觉得那一片竹林充满着神秘色彩。爸爸说,小孩子不要走进竹林。可爸爸越是这样说,我的心里越是能升腾起那股神秘的力量。
每当看到有些胆大的男孩子会走进竹林里,便要问他们竹林里有什么。他们都会神秘地说,里面有小动物,但就是不说那些小动物是什么。
我想知道,便问妈妈。妈妈说里面会有蛇。我害怕蛇,可还是觉得十分神秘。想象着竹林里的蛇会不会是鲁迅先生笔下的美女蛇,人头蛇身,长着一张漂亮的女人的脸,会魅惑人。又或者像《白蛇传》里的小青,有着青绿色的身体,吐着长长的舌头,还能幻化成美女。
有一次,看到邻居家的晓明跟着几个男孩子进去竹林里,晓明说他们是进去探险。我更加好奇,竹林里会发生什么意想不到的事呢?可是,我一直记得爸爸的话,还是不敢走进去,只好在竹林外面等着晓明他们出来。
“那一窝蛋真的很小,什么时候会孵出壁虎宝宝?”晓明和几个男孩子一起走出来,晓明兴奋地问。
壁虎蛋?有多小?一窝是多少个?壁虎妈妈没有看着它的蛋?
“过几天我们再来看看不就知道了!”一个男孩子说着,他看了我一眼:“想进去又不敢去。”
我拉着晓明的手,问她看到了什么。晓明说,原来竹林里面是另一个世界,有成群在蚂蚁,有壁虎蛋,有蜘蛛,有蟋蟀。
我连忙问:“有蛇吗?”晓明摇了摇头,说没有看到。
我心想,如果没有蛇,我应该是可以进去的。我对晓明说:“你们下次进去竹林里叫上我,我也要去。”晓明爽快地点了点头。
盼了好几天,终于等到大家要再次进去竹林里的消息。我满心期待,跟着大家踏进那一片我想象已久的竹林。
竹林里的竹子真像爷爷画的那样,近距离看是墨青色的。新长出来的竹笋看着那么大个,被竹衣层层包裹,真想不到它们就是从泥土里钻出来的。
“看,蚂蚁改变了路线!”一个男孩子说。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一群小蚂蚁正排着整齐的队伍搬运着一个个白色的小物品,看上去像食物。
“那个壁虎窝,你们看!”在一堆松松的泥土上留着几片残破的蛋壳,原来壁虎蛋真的是小小的。“小壁虎已经出生了,它们一定是躲在哪里看着我们。”另一个男孩子说。
真的吗?我看看周围,只听到竹林被风吹过来发出的沙沙声,还有大家走动时脚踩在干竹衣上发出的㗭㗭啐啐的声音,却没看到小壁虎。一转头,看到一张蜘蛛网,上面有一只黑黑的大蜘蛛。
我吓得连连后退,晓明一把抓住我的手:“别怕,不碰到它就好。”我小心翼翼地绕开蜘蛛网,跟着大家往前走,还不时回头看看那只黑蜘蛛。
突然听到有人喊了一声:“有蛇!”我心里一慌,什么也顾不上了,以最快的速度跑出了竹林。晓明随我走了出来,还在安慰我说:“别怕,我们出来了。”
几个男孩子慢慢悠悠地走了出来,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一条小松花蛇可以吓成这个样子,它没有毒。这么胆小还敢进竹林?”他们几个看着我哈哈大笑。
之后很长一段时间,我都不敢再走进竹林。
后来看到爷爷在画虎图,并在猛虎的身后画竹子时,我不只一次地问爷爷:“爷爷,您画的竹林里有蛇吗?”
爷爷总是笑着说:“没有!它们被老虎吓跑了。”听到爷爷这么说,我看看那只生猛的老虎,放心了。
过了几年,爷爷走了。他亲手种下的那片竹林,因为要扩建河堤被砍掉了。
有一个情景时时在我的脑海浮现——我趴在桌子边,看着爷爷画虎图,画墨青色的竹子。那一片竹林,和那一次竹林探险,深深地留在我儿时的记忆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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