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拉长了秋天的树影

　　夕阳拉长了秋天的树影

　　九月的老太太坐在门前

　　石阶旁红石竹悄然开放

　　大丽花轻摇金色太阳

　　村口熟稔的赶牛道

　　望不见孙女放学归来

　　

　　风中雨中

　　老太太就像走了七八十年

　　依旧精准的座钟

　　从幼儿园到小学毕业

　　望着天空的飞鸟

　　望着春夏秋冬

　　望着炊烟升腾的晚霞

　　直勾勾望了九年

　　

　　树长高了

　　房子还是那么大

　　院墙还是那么高

　　

　　老头子在儿子出生前八个月暴病死了

　　埋在西山凹长满青蒿的坟地

　　儿子在孙女三岁半时候车祸死了

　　埋在离祖坟八百八十八步的山丘

　　孙女四岁生日前一天半夜

　　儿媳跟着网友跑了

　　老太太坚守着温暖

　　坚守着有爱的地方不是空巢

　　

　　秋天的燕子飞走了

　　一晃孙女到城里读初中了

　　

　　老太太望着远方

　　根本望不见的城市

　　

　　城里的医院

　　是老太太唯独熟悉的城市

　　老太太对城市的印象

　　是不知从哪进来又从哪出去的八人病房

　　

　　那年除夕

　　孙女在灶下烧火

　　正包着饺子的老太太突发中风

　　孙女跑出去喊了邻居

　　把只认识索密痛安乃近的老太太送往医院

　　

　　三天

　　老太太要出院

　　医生说不行

　　七天

　　老太太执意出院

　　亲戚说心疼钱不行何况没钱也得治病

　　老太太说不是心疼钱主要是惦记孙女

　　

　　除了五六亩没有一垄水浇地的庄稼

　　还有一些补贴

　　还有一些松塔山枣蘑菇的收入

　　老太太把一分钱看得磨盘一样

　　依然坚持

　　不让孙女挨冻受饿

　　不使孙女穿补丁衣服

　　一心想

　　让孙女好好学习

　　长大成人

　　

　　小时候盼望着长大

　　长大了舍不得分离

　　

　　仿佛还是那一日三餐对桌而食的小孩

　　仿佛还是那放学归来扎着羊角辫蹦蹦跳跳的小孩

　　仿佛还是

　　自记事就追问父母打工咋还不回来一直问了十多年最近两三年不再追问的小孩

　　不再挑剔奶奶做的鞋子衣服饭菜不合适不好吃的小孩

　　

　　老太太睡着了

　　狗也睡着了

　　星星升起来

　　月亮升起来

　　秋夜望着远方

　　望着

　　无穷无尽的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