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的黄韭水饺,您吃了吗
张范津
一代伟人教导说,群众是真正的英雄。这“舒服不如躺着,好吃不过饺子”的“十二字真言”就是英雄们的共识。
若说饺子是面食中的高端,那么黄韭水饺便是高端中的精品,而南宫的黄韮水饺则可称精品中的极品。
说它是极品,首先“极”在食材上
——食材之“极”是前提
南宫是“河北韭菜之乡”,韭菜在南宫不但种植面积大,而且品质好,可以说既有传统优势,又有产业优势。
至于黄韭栽培更有独门绝技。首先是培育韭根,起码要经过一年的时间,在一年的培育期内,韭菜不但不能割,而且还得及时浇水追肥。不割,为的是不使韭菜自身营养散失,浇水施肥,为的是给韭菜进补能量,终极目的是培壮其根系,利用韭菜的鳞茎特点,让其储存尽量多的日后生长养分。因为只有韭根粗壮如球,才能保证此后生长的黄韭品质和产量。等到秋末冬初,把培养了一年的韭菜,割掉地面以上的茎叶,刨出地下根茎部分,精选粗壮者囤挤入棚。温室大棚一般为半阴半阳结构,培养基是炉渣土,因为,此时的韭菜生长已经不需要从土地中吸取营养了,其消耗基本全是一年来的根系储备。此后的重点就是控制光照、棚温和湿度,否则就难以确保收获。以上工序现在看起了似乎并不十分难做,但若上溯50年看,如何增温保温,如何浇水保湿,甚至如何培养韭根等等,恐怕都是天大的难事。
没有暗无天日的磨难,就不会有一鸣惊人的光彩。凭此独门绝技,2017年“南宫黄韭”被认定为国家农产品地理标志产品。
农业部《农产品地理标志管理办法》称“农产品地理标志,是指标示农产品来源于特定地域,产品品质和相关特征主要取决于自然生态环境和历史人文因素,并以地域名称冠名的特有农产品标志。”它由农业部负责登记,农业部农产品质量安全中心负责登记的审查,并在农业部设立农产品地理标志登记专家评审委员会,负责专家评审。而且“农产品地理标志登记不收取费用”,由不收费的官方机构管理这款公共产品,足见其权威性,更让人放心。
再者,并不是凡南宫生产的黄韭都可称为“南宫黄韭”,它是由严格产区划定的,其主要产区在西丁办街道办事处的西孟庄村、大赵庄村、小赵庄村,北胡街道办事处的小关庄村、侯家庄村、东张庄村、大邢家庄村和苏村镇德演宫村共计3个乡镇办,8个行政村。保护区露地播种面积共计9000亩,黄韭窖面积405亩,总产量300万公斤。
以食材地道的“南宫黄韭”作馅料包饺子,岂能包不出极品水饺?吃着由农产品地理标志登记专家评审委员会为其质量把关,国家最高农产品管理机构为其质量背书的“南宫黄韭”包出的水饺,你不觉得自豪、不觉得安全、不觉得放心?
称南宫黄韭水饺为极品,还“极”在馅料调制上
——烹饪之“极”是关键
历史上的南宫是冀南商贸重镇,因交通便利、商贸繁荣、经济发达而有“小北京”“金南宫”“旱码头”之誉。
穷将就,富讲究。南宫人在吃上的讲究就还是颇多的。譬如捞面,什么卤要几种菜码,什么卤不需要菜码,什么卤需要麻酱蒜泥,什么卤不需要,都要说道说道。来了亲戚朋友要上几道菜,荤的如何,素的怎样,都需有个讲究。羊肉怎么炒,牛肉怎么炖,猪肉怎么煮,鸡鸭怎么吃,都能理论一番。更讲究的是炒菜,他们说多炒一分钟、少炒一分钟,多放一勺盐、少滴半勺醋,味道就不一样。似乎把炒菜当成了既不能多钩一笔,也不能少画一色的绘画艺术。
包黄韭水饺之讲究则更多。南宫人对于黄韭水饺的所谓讲究,是建立在黄韭水饺吃的就是黄韭味儿这样一种基本理念上的。在他们看来,黄韭水饺若不能突出主体食材黄韭,而作过多的装饰及佐料添加,就是喧宾夺主,就是暴殄天物。
“南宫黄韭”独特的生长环境,形成了它根白叶黄,娇嫩鲜灵的特色,大有吹弹可破之感,所以在调馅时,务必百般呵护,勿使“弹破”。
为突出黄韭这理所当然的主角,因此就不需任何佐料介入,香油、咸盐足矣。肉要用清水煮熟的五花肉切成肉丁,因为黄韭鲜嫩,和生肉一起煮,熟不到一块儿,肉熟了韭菜就过火了。黄韭价高舍不得多买,因此除了猪肉外,一般人家都要加一些配菜,当然有些菜可以和黄韭搭配,有的则不能。若加配菜就只能是白菜、粗粉条或硬一些的绿豆凉粉丁了,因为这些食材本味不大,其味道全依主体食材左右。煮饺子也要把握火候,火不宜太大,皮儿熟即可。这样,一大盘韭香浓郁的黄韭水饺就可上桌了,若有兴致,“红泥小火炉”一旁,再来上二两小酒,保你成为“剡溪”之主。
在一个“XX美食网”查询韭黄饺子的用料,竟给出了这样的配料表:五花肉、盐、生姜、大葱、花椒粉、五香粉、味极鲜酱油、老抽酱油、鸡精等。这也许是科学的配料,但在南宫人看来,这肯定是愚人耳目,若真是这样调馅,那就真的把那么金贵的黄韭给糟蹋了,花那么多银两买黄韭何用?
在南宫吃黄韭水饺,不得不说,让你首先享受的就是这种道法自然烹饪理念下的烹饪成果。
这种理念何其古老,又何其时尚。
称南宫黄韭水饺为极品,更“极”在文化上
——文化之“极”赋予魅力。
物以知为贵。南宫人对韭菜特别是黄韭不但情有独钟,而且珍视有加。对自己种韭菜养黄韭的历史更是津津乐道,有着浓浓的自豪感。既有典籍的考证,还有传说的支撑。
韭菜是地道的中国菜,最早的医学典籍《黄帝内经·灵枢·五味》述“谷之五味”时就谈及“五菜”之韭,曰“葵甘、韭酸、藿咸、薤苦、葱辛”,韭菜显然位列其中。
至于种植年代,最晚也不会迟于夏商。《大戴礼记·夏小正》记曰“正月囿有韭”“囿”即四周有栏挡的菜园。野地里有韭是野生,菜园里有韭并且还记录在典籍之中,显然是人工种植之韭。
到了汉代,在北方韭菜种植已形成规模或曰产业。据《汉书·循吏传》记载,西汉渤海太守龚遂劝民务农桑,规定每人种“一树榆、百本薤、五十本葱、一畦韭”。因为“若千亩卮茜,千畦姜韭,此其人皆与千户侯等”(《史记·货殖列传》),也就是说,如果一家种千亩栀子、茜草,千畦生姜、韭菜,其富裕程度就可与千户侯比。而到了五代时期后周皇帝周世宗柴荣则 “课(督促、命令)民种禾及韭”(《新五代史·周本纪》),用摩登一点的词讲,后周时期种韭已成为了一项国家战略。
到了北宋,太祖赵匡胤这位脱胎后周、深受周世宗柴荣恩典的皇帝,深谙“农,食货之本”的道理,登基后便诏令“男女十岁以上种韭一畦,阔一步,长十步”(《宋史·食货志》)。
由此推断,南宫大面积种植韭菜最晚也要在后周、北宋期间。因为有圣旨在上,谁敢抗旨?
创修于明嘉靖年间的《南宫县志•方物志》对于南宫韭菜种植给予了非常明确且肯定性的记述,记曰:“蔬圃……多葱韭”,这里“蔬圃”即菜园,而著一“多”字,则告诉我们,在明代,南宫的韭菜种植面积很有。
而黄韭呢?黄韭种植是典型的蔬菜软化栽培技术,因为韭菜的叶绿素形成对光照极为敏感,在弱光条件下就会完全变黄。由此而成就了一种新的食材,一种更鲜嫩的韭菜——黄韭。
需求是社会生产发生发展的永恒内在动力,需求亦促进生产。
古人对韭菜一向情有独钟,他们将此作为法定的祭祀用品,使其担当着祭祀的重任。
《诗经·七月》曰“四之日其蚤(蚤同早,指早祭),献羔祭韭”,也就是说,在周历四月,即夏历二月初所行祭礼上,敬献的是羔羊和鲜韭。再如《礼记·曲礼下》记曰“凡祭宗庙之礼,牛曰‘一元大武’,豕曰‘刚鬣’,豚曰‘腯肥’,羊曰‘柔毛’……韭曰‘丰本’……”这里所列祭献物品凡二十一种,每种皆有佳称,而韭菜则是以“丰本”佳称位列其中的。古人以牛羊豕为三牲,祭祀时三牲齐全叫太牢,是天子之祭,百姓无力为之也是不可为之的,加之肉食祭品本来就来之不易,所以通权达变的古人退而求其次,便以荤辛之属的韭菜来充替。《礼记·王制》曰:“庶人春荐(进献、祭献)韭”“韭以卵”。意思是说,平民祭祀祖先,在春天祭献的是韭菜,并且配以鸡蛋。
而韭菜作为民间食材,它更享尽了人们的推崇,有“菜中珍蔬”、“百菜之首”的美誉。据《南齐书·周颙传》记载,南北朝时期南朝齐武帝太子萧长懋曾问名士周颙“菜食何味最胜?”周颙答曰:“春初早韭,秋末晚菘”,由此韭菜便有了“春菜之魁”的说法。
春夏秋三季有韭可食,而冬季却无,缺憾甚矣。为济冬季食韭之困,古人育出了最初的黄韭。
据《汉书·循吏传·召信臣传》记载:“太官园种冬生葱韭菜茹,覆以屋庑,昼夜燃蕴火(谓燃火而储之,以保恒温),待温气乃生。”据说,此乃我国最早的温室种植,或许也是黄韭种植的起源。
当然,此时的南宫肯定不会有此“创新”,因为当时的“冬生葱韭菜茹”乃宫廷中掌皇帝膳食及燕享之事的太官所为,而且是被认定为“有伤于人”、“不宜以奉供养”的“不时之物”,后来被取缔了。然而冬生蔬菜毕竟不是真的“有伤于人”的“不时之物”,后来的重新试种推广,也就势在必然。
《太平御览》所录唐代丘悦的《三国典略》条,即向我们透露了这样的信息,文曰:“北齐太上,后宫无限,衣皆珠玉,一女岁费万金,寒月尽食韭牙。”也就是说北齐幼主高纬时期,其父太上皇帝高湛后宫“寒月尽食韭牙”,在当时采光不利的条件下,寒月所生韭芽肯定就是黄韭,由此可知北齐是有黄韭种植的。尽管北齐国都邺城位于临漳县境内,距南宫不足150公里,并且统治范围包括南宫,但这么金贵的东西,恐怕仅限于宫中,民间是不可能种植的。试想时人若不认为冬吃黄韭多么的奢侈,怎会被史家记录在案呢?
尽管如此,黄韭还是在一步步走向民间,走向它生之于庙堂,享之于民间的发展坦途。
“渐觉东风料峭寒,青蒿黄韭试春盘”(《送范德孺》)这是北宋文学家、书画家、美食家苏轼的诗句。“如丝苣甲饤春盘,韭叶金黄雪未干”(《春日》)这是北宋诗人张耒笔下的黄韭。“新津韭黄天下无,色如鹅黄三尺余”(《蔬食戏书》)这是南宋爱国诗人陆游眼中的黄韭。
从宋太祖种韭令的实施,以及其后黄韭入诗推断,在赵宋,黄韭已非宫廷仅有,民间种植也蔓延了开来。
此时的南宫亦有了黄韭的试种,起点就在位于当时县城正北一两公里的小关村。
据传,南宫县小关村人关临轩,在京城开封以贩菜为生,买卖做的风生水起,由于常与菜农接触,耳濡目染中了解了黄韭种植的技艺。于是他想到了人人都是种菜行家的故乡乡亲,如果他们也学会种黄韭,那冬闲变冬忙,收入岂不更多。于是将京城菜摊儿交给儿子打理,自己只身回老家传授黄韭种植技艺。
“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关临轩回到故乡小关村后,尽管潜心钻研黄韭栽培。但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卖菜和种菜虽说是两个相邻行当,竟如大山相隔。
他聚青韭之根育出的黄韭单根细线,不但口感不好,卖相不佳,而且产量还很低。和村里的几个种菜高手反复试种,用尽各种方法,均收效甚微,好像遇到了一堵无法穿越的墙。
一日在韭菜洞子(种黄韭的遮阳温室)里忙活了半夜的关临轩,正想伸个懒腰舒展一下筋骨,无意间一抬头,村南一两公里外的普彤塔竟在眼前,塔顶之上祥光闪现,很快变幻成了一座千叶莲台,莲台之上一人结跏趺坐,头戴宝冠,身披天衣,左手托宝瓶,右手持杨枝,神态庄严慈祥。关临轩见状,心想莫非观世音菩萨显圣?倒身便拜,竟情不自禁落下泪来。来人从千叶莲台飘飘走下,细语打问“有什么伤感之事,能不能对我说说?”关临轩未加思索便把培育黄韭之困和盘托出,来人听后说“不难。青韭一年养出球,黄韭温润市上游”说罢,用杨枝从宝瓶里蘸了些水在他的韭菜洞子里轻轻挥洒了一下,便悄然不见了。
自此之后,韭菜洞子里的黄韭就像施了魔法似的,快速生长,原来扁瘪的韭根也变得又粗又壮,成了球根。
关临轩喜出望外,他深悟菩萨的微言大义,探索黄韭养根之法,温室的温湿之道,终于培育出了在南宫气候条件下生长的黄韭。
照此推算,“南宫黄韭”已然是穿越千年,历史韵味浓厚的菜蔬之品了。在南宫,吃着黄韭水饺儿,谛听着“南宫黄韭”关于其千年之行的诉说。恍然间你会明白,我们吃的何止是水饺,岂不就是悠久的历史文化。
这也许就是南宫黄韭水饺的魅力所在吧!
南宫的黄韭水饺,您吃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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