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岭上霜
01
单独二胎政策开放的那一年，同事小成的女儿刚刚一岁多。
小成和媳妇都是独生子，符合单独二胎政策的范围。小成的表姐夫问小成考没考虑二胎的事，小成回答“光我考虑没用啊，媳妇生女儿的时候吃了很多苦头，生完就明确告诉我，打死不生第二个。”
表姐夫不以为然，一副过来人的口气：“这你就不懂女人了，女人啊，都是好了伤疤忘了疼！想当初，你姐那也是斩钉截铁的告诉我，只生一个，打死不生第二个，可没等我家儿子三岁呢，你姐就又想生一个。要是政策允许，我家老二估计都上小学了。别看你媳妇现在这么说，等过一阵子，保准是她先提出要生二胎！”
彼时，当小成将这个段子当笑话讲给一帮同事听的时候，做为一个三岁男孩的妈妈，我内心对表姐夫的话很不服气，认为这无非是一个油腻中年男人的自以为是。
当初，我生完小杜先生，对杜先生说的第一句话就是“生孩子真的太受罪了，你打死我，我都不愿意再生了！”
男人们没有亲身经历十月怀胎的艰辛，没有承受分娩的巨大痛苦，没有体会过没日没夜喂奶、哄睡、夜醒的疲惫不堪，难免站着说话腰不疼。
02
每每逛商场、刷淘宝，看到漂亮的小花裙、亮晶晶的发卡就心痒难耐，可是回头瞅瞅光头儿子，只好摁下买的冲动。
全面二胎政策开放后，身边的很多同事要么麻溜的生了二孩，要么在准备二胎的路上。隔壁办公室麦莉的儿子跟我家娃一般大，她不光最麻溜，还心想事成生下闺女，儿女双全凑成个“好”字。
刚刚产女的同事小李说“霜姐，你看咱单位今年有八个人生娃，全是女儿，今年就是女儿年，你赶紧趁着这股女儿风再生个小公主呗”。
大宝已经五岁，家里的经济条件也能够负担起养育两个孩子的花费，就在我观望犹豫的时候，老娘发话了“趁我还能帮你带的动娃，抓紧再生一个！”
等我怀了二宝，再回想起小成表姐夫的话，心里不得不对表姐夫的英明神武万分佩服。
03
怀二宝时，我的年龄比头胎大了五岁，但妊娠反应基本和头胎一样，能吃能喝，吃嘛嘛香。
同样二胎的潇潇发朋友圈说，“二胎的孕反和一胎一样，吃饭靠塞，走路靠扶，终日与马桶为伴。亲朋好友纷纷送来止呕独家秘方，逐一尝试，无一见效，已经忘了享受美食是一种什么感觉。在这度日如年的阶段，由衷的感慨一下：吃嘛嘛香，身体倍棒就是人生最大的福气！”
办公室在厕所斜对面的我，常常一边大口啃着苹果，一边听潇潇在厕所里吐得天昏地暗。
尽管孕前期的我一直持续着吃嘛嘛香的好状态，但孕后期腰酸背痛腿抽筋、失眠、尿频，所有孕妇该有的待遇，一个也不差的享受齐了。
甚至，孕晚期每天保持着十分钟去一次厕所的稳定频率，女厕两个坑中的一个长期被我霸占。幸好，同楼层的女同事涵养高，不计较上厕所需排队等待的不便，不管什么时候在厕所相遇，都热情的跟我打招呼，还拉着我左看右看预测肚中宝宝的性别。
脸皮薄的我尴尬癌直犯，后来学聪明装作散步，时不时光顾一下楼下的女厕。
04
麦莉告诉我二胎比头胎更容易分娩，产程也短的多。但头胎分娩时长达十多个小时的宫缩巨疼，回想起来仍让我心有余悸。
婷婷十五分钟神速产子的故事，一直是单位同事津津乐道的八卦。据说婷婷老公将媳妇送进产房，顺便接了个单位老板的电话，挂了电话还没来得及坐到产房门口的凳子上，就被护士告知，婷婷给他生了个大胖小子。我向婷婷请教神速分娩的秘诀，她四平八稳的告诉我“没什么秘诀，就一个字“走”，每天坚持走路，走上个一万步。”
自此，我每天都要雷打不动的走够一万步，风雨无阻，即便是最冷的三九天也没中断过。
每天晚饭后，身材臃肿十分怕狗的我，手里拎个打狗棒，一边在小区里溜圈，一边提防着随主人放风的狗狗。
经常碰到不惧打狗棒威胁的狗狗，做凶狠状，汪汪汪嘶叫着靠近我。虽然内心已是惊慌失措，但我表面故作镇静，一面虚张声势的挥舞打狗棒，一面大声呵斥“走开，离我远一点”。
时间一久，狗主人们远远看到我这个貌似比狗还凶的大肚婆，都会自觉的带着狗宝贝绕道走。
05
头胎比预产期早生了一周，可这二胎离预产期只有两天了，还一点动静没有。怀头胎时，我就像个小火炉，一点不怕冷。可二胎时捂得再厚，也不觉得热。
我对着老公嘀咕，“两次的胎像差别这么大，莫非我敞开买花裙子、可劲打扮小公主的心愿很快就能实现了？”
一向抠门的老公回答“你要是生了女儿，以后想要什么就买什么，我负责买单。”
晚上睡下没多久，突然觉得肚子不舒服，上厕所一看，不好，见红了，这是快要生的节奏啊！二胎产程短，赶紧去医院吧！
急急忙忙收拾好待产用的东西，老公开车就往医院赶。大概凌晨一点多办好住院手续，值班护士让我进产房做检查，刚躺到产床上，羊水就开始哗啦哗啦的往下流。
护士说“羊水破了，你这来的还真及时”。
诺大的产房里只有我一个待产妇，迷迷糊糊睡到三点多，宫缩像浪潮一样涌来，阵阵疼痛向下腹扩散。
疼痛的间歇越来越短，宫口开了两指，开了四指．．．．．．
时间好像凝固了，强烈的疼痛狠狠向我袭来，我不停的用双手的指甲抠着床沿，以期用这种方式转移注意力，缓解疼痛。
时间一秒一秒的流逝，一直折腾到到早上七点多，宫口还没有完全开。我疼的死去活来，心里只恨自己好了伤疤忘了疼，生大宝时受的罪又重新复习一遍。什么二胎分娩容易，什么二胎产程短，都是骗人的，每天走一万步，一点用没有。
06
好不容易捱到宫口全开，两个医生让我就在病床上生，折腾两下没生出来，又让我下床去隔壁的产床。
密集又剧烈的疼痛让我举步维艰，下了床几乎要瘫坐在地上，见惯了场面的医生对此视若无睹。
我心想这个节骨眼上还矫情给谁看呢，娃又不是生给医生的，咬紧牙关一下一下挪到隔壁的产床边上，艰难的爬上床，按照医生的指示一点点的摆放好身体。
就像八百米跑步一样，最后一段尤为痛苦。此时的我半裸着，下身完全暴露在医生护士面前，随着医生的指令吸气用力，全身的力量往下腹集中，羊水和屎尿齐出。医生满声嫌弃的让护士更换产褥垫，被嫌弃的我毫无尊严可言，又尴尬又羞愧，但这种感觉瞬间被疼痛淹没。
“用力，用力，都能看到宝宝的头顶了！”
“哎呀，又缩回去了，再深吸气，快点用力啊，你是给我生娃吗？”医生大声呵斥道。
“加油，宝宝的头出来了，肩膀出来了，很棒！宝宝很干净！”
听见宝宝响亮的哭声，精疲力尽的我终于松了口气，忍着会阴撕裂的疼痛虚弱的问医生“男孩还是女孩啊？”
医生手底下迅速给撕裂的伤口缝针，嘴上不紧不慢问道“你头胎生的什么？”
听到我回答是儿子，医生买了个关子，“等会你自己看”。
没有麻药，针生生穿过肉的感觉不比宫缩的疼好受，我忍、忍，等待的感觉格外煎熬和漫长。
医生终于收拾停当，轻轻的将孩子抱到我面前，“六斤八两，男孩，看清楚哦”。
“哎，购置小花裙、打扮小公主的梦想像肥皂泡一样破灭，儿女双全的美好愿望也落空了。”我心里低叹一声，将目光投向孩子，只一眼就爱上了这个小小的人儿，他肉乎乎的小脸蛋，丑丑的额头是那样的招人爱怜。多么神奇啊，刚刚他还和我一起战斗呢！
07
小宝安静的躺在我的臂弯里，我用微信告知亲朋好友，“我家二公子瓜熟蒂落，母子健康。”
有人调侃“两儿子，压力山大哦!”
“儿子也不错，起码他老妈受过的分娩之痛，他不用再经历一遍。哥哥穿过的衣服、玩过的玩具正好给弟弟，省出来的钱给自己买花戴，买花裙子穿。而且，以后出门逛街，身后有三保镖，多拉风啊”，这样想，瞬间觉得生活充满阳光。
出了产房，我冲老公嚷嚷“生孩子真TM太受罪了，你打死我，我都不愿意再生了！还想要女儿，自己生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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