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晚上,她来了。她斜挎着一个包,长长的背带,他觉得她比上次见到时要优雅。她手里拿着一本厚书,是托尔斯泰的《安娜·卡列宁娜》。她显得挺开心的,甚至有点儿聒噪雀跃,努力对他装出她只是偶然路过的样子,是为了一件特别的事:她来布拉格是出于工作上的原因,或许(她的话非常含混)想找一份新工作。
睡梦中她呼吸沉重,她攥着他的手(很紧,他无法摆脱),笨重的行李箱就摆在床边。
他不敢把手抽出来,怕把她弄醒,他小心翼翼地侧过身,好仔细地看看她。
托马斯当时还没有意识到,比喻是一种危险的东西。人是不能和比喻闹着玩的。一个简单比喻,便可从中产生爱情。
他并不总是被人理解的。在他这些女友中,只有萨比娜最理解他。她是画家。她常说:“我很喜欢你,因为你是媚俗的对立面。在媚俗之王国,你会是个恶魔。在任何一部美国片或俄国片里,你都只能是那种让人嫌恶的角色。”
托马斯心想:跟一个女人做爱和跟一个女人睡觉,是两种截然不同,甚至几乎对立的感情。爱情并不是通过做爱的欲望(这可以是对无数女人的欲求)体现的,而是通过和她共眠的欲望(这只能是对一个女人的欲求)而体现出来的。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