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今夜我就34岁了,我还一无所有。我想起了十年前你也这么说来着——我就要24岁了,我还一无所有,不过我却拥有无限的可能。或许我以后能够享受荣华富贵,也可能一生穷困潦倒。但人生毕竟不是一项事业,不能用成功或者失败去定义。它是一个过程,在于它所带来的经历与选择——我还是能够记着的。
当时的你成了如今的我,我却时常怀念起你。在这即将要过去的十年里,我总是感到时间过得好慢。就像锅里老是煮不开的温水。然而等到这十年的岁月即将要离我而去的时候,我才惊觉它原来是走得如此之快。无声无息,又了无痕迹。我记住了这十年里的某些日期,虽然这些日期并不特殊,但我总是毫无缘由地记住了它们。它们就像这些岁月里的标志,告诉我曾经走过了哪里。我到底记住了什么日期呢?让我想一想——哦!例如2018年12月24日,我在一个广场上看到一个女人跳舞。2019年6月29日,我最后一次去那个广场。那个女人不在了。
在这十年里,我见过了好些人,也见过了好些事——但它们都像我从湖里掬起的清水,又渐渐地从我的指缝里滴回湖里。徒留我在孤独地在湖边怅惘。或许我们的生活就是这样——不断地获得,又不断地失去。我有时会怀疑所有这些我见过的事物是否真正过进入我的内心。抑或是所有的事物都只是每个不相通的房间里的蜡烛,只能照亮各自的空间。人们的悲欢的确不相通。
一封来信|过了今夜我就34了你知道吗?十年来,生活发生了很大变化。天上的云卷了又舒了,太阳起了又落了。某一天,我在镜子里瞧见了一丝白头发。那时我看着镜子里自己的脸,青春的气息已经荡然无存,标志着成熟的皱纹却一条一条地爬了上来。那时我就想起了你。想起你的勇气,想起你对生活的期望——所有这些都似乎随着岁月的流逝而悄悄地从我身上溜走。你或许会失望吧,我把你当时留给我的都丢得差不多了。人们常说:“愿你出走半生,归来仍是少年。”可是我渐渐老了。即使我在年龄上还是处于人们所说的年轻力盛的阶段,但生活就是这样,你越是所谓的年轻力盛,它就越是猛烈地鞭打你。最后你老了,你认了,它便放过你。
十年里我换了好几份工作,但每份工作却又差不多。我每天都在办公室里做着一些琐琐碎碎的事情,既无太大价值却又不可不做。只有在晚上我还能写写东西。不过没什么人看我写的东西,所以有时我觉得自己是一个孤独者在自言自语。但我却经常安慰自己——感动不了别人,自己感动自己也好。写出来的东西没人看,就当作对着墙上的洞说话。说完了,说够了,就用泥巴糊上。这样就永远没人知道里面的秘密了。
一封来信|过了今夜我就34了还有,告诉你说。我爱了。可是又散了。我还记得那时的你喜欢望着天空奇形怪状的白云,想爱。于是我后来就爱了。 我在一个黄昏里遇见了她,又在另一个黄昏里和她分了。这两个日期我都记不住了。总有些东西要忘记的,这样生活才好过一些。我喜欢那个女孩。我带她去吃你那时喜欢吃的冰激凌。她也好喜欢。我们就站在人来人往的广场上,看着渐渐落下的夕阳,手里的冰激凌融化了。黑夜挤过人潮,撕下白昼的幕布,披上了神秘的面纱。我们互相喜欢着,于是那黑夜也被我们喜欢了。
我以为我们可以在黑夜里走到黎明,可是她在黑夜还没降临的黄昏里就走了。“你这样怎么给我稳定的生活?”——她就留下这样一句话陪我进入了黑夜。我的确没能给她稳定的生活,并且还把你留给我的勇气也丢了。这不能怪她,生活就是这样,这社会也是这样。
今年回家过年的时候我妈逼我结婚了,她给我安排了相亲。我打算就敷衍一下。我和那个来相亲的女孩——不,不能叫女孩了,她也已经30岁了。我们就尴尬地面对面坐着,我们无从谈起,也无话可谈。我们就像两只无法沟通的鸡和鸭。但其实我们根本就没怎么沟通。或许我们的心境一样,我们不过是被家人逼着来的。我以为就这样应付就了事了,可是我母亲却紧紧抓住不放。为什么呢?明明我们都背着沉重的十字架在人生的路上前行,却不能相互谅解。
一封来信|过了今夜我就34了我好想再拥有你那时面对生活的信心和勇气呀!我还记得你那时经常孤独地走在街道上。走着走着,你竟产生一种莫名的幸福感——阴沉沉的天空亮了,黄昏里瘦落的街道丰满了,沉重的步伐轻盈了。原来幸福可以不需要缘由,可以不被爱,可以不需陪伴,也可以不用开着奔驰出行。就像你那样听着耳机里音乐的节奏,踩着轻盈的步点,大摇大摆地走向迎面而来的人潮。
唉,十年过得好快啊。
我累了,我要睡了。过完今夜就34岁了,我想沉沉地睡过去。或许,或许明天醒来生活就会有些许不一样。虽然这希望就好像绝望的叹息,但我们总是要有所期待吧。
好了,不说了,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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