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分故事《夜烛》
序
昏黄的暮光穿过枝丫,慢慢浸透了树下落叶,就着满地枯黄,泛着金光。
不知已经多少年无人光顾,许应靠坐于树下,从地上抓了好几把干枯的叶子塞进衣襟,待用绸布将伤口勒紧,再往下抓时,才见了潮。
几只蚂蚁正用力扯动身前的一片果核却纹丝不动,急得团团转。
“困兽之斗啊”许应喃喃道,“终于过了云泽。穿过这片森林,再往北去,便是寒川了。”
许应望向深林,目光仿佛透过眼前的森林看到了极北苍渺的白原,大雪纷飞,杳无人烟。
鸟鸣虫叫不间断的从林深之处传来,中间伴随着远处野兽啃食的沙沙声和几声秃鹫的尖啼,吓得岸边几只鹈鹕噗噜噜的飞走了。
“也许,置之死地而能逢生。”
许应回过神,握紧长戬支撑着身体缓缓站立起来,最后看了一眼大泽,转身向林中走去。
夕阳静静地沉下地平线,灰重的雾气逐渐从深林里遮掩开来。
……
“主上,追到云泽,人丢了。”
空旷的大殿里,淡淡的烟气腾腾染染,顺着阶梯拾级而上,尽头一个巨大的石座昂然耸立。两侧古老的石雕,顺着石柱盘旋而上,似入云间。
“派檾昱过去吧,生死不论了。”
“毕竟师徒…。”
侍人组织了一下措辞,嗫嚅着还是没有张口。
“无碍,宫主既然把事交代下来,并非不知结局,或有试探。”
布满风霜的石柱旁,一道清瘦的人影负手而立,白发悲花,默然望着北天。
他伸出手,苍俊的指尖黑色的丝线萦萦扰扰,寂静明灭。掌心仿佛想要去抓住些什么,又好像什么也没有抓住。
……
靠近寒川,越发的冷气凛然。夜色暗涌,平静的荒林中本就不缺虫爬羽鸣,这其中又夹杂着响起了一阵沙沙声。
许应斜依在树杈上,突然睁开了眼睛,左手指尖微动挡在眉前,夹住了破空袭来的两支利刺,刺尖猝毒,尖刃映着月色,血红欲滴。
右手水潋长戬寒光一闪,许应跟随戬势向下冲去,身姿腾挪间敲碎了下方一名黑衣人的脑壳,左手手指连连弹动,利刺眨眼不见,通体红光射穿了另一名黑衣人的眉心。
“尾巴追的很紧,尽快离开吧。”
许应默然,正要转身,余光却瞥见一袭白衣。
“猜到有人要来,只是没想到是你。”
“我也没想到,你竟然真的这样去做了。”
“看够了厮杀、圈养,也不觉得那些仿佛遥不可及的梦想有实现的可能,可能更想踏踏实实的体验这个美好的世间吧。不过看来今天是过不去了。”
许应抬了抬下巴,看着手中滴血长戬,压下心中波澜。
“不说了,多说无益,出剑便是。”
“这灵犀一指还是你教过我的,可惜我至今没有领悟了这上等的保命绝学。”白衣人道。他瞥向不远处,刺客眉心的刺孔血红一片。
“也许再没有以后了。”
话音未落,白色衣衫款款,裙带卷动,身影瞬间消散,一抹剑刃突然以一个极其刁钻的角度出现在许应腰侧。
许应手中长戬一贯,戬尾顺势将剑尖精准格挡下来。
奈何力不从心,身影不断闪避。他微微用力,胸口伤处又崩裂开来,点点殷红从胸前慢慢渗出。
“没想到你已几近四阶,可到底还是有伤。”白衣男子剑虽看似轻灵,但巨大的力量还是激荡的许应连连后退,剑光一闪,从许应耳侧划过,劲气刺入身后树干,留下一条细细裂缝。
“为什么不动手。”许应捂着胸口,呼吸不稳。
“百草就那么重要?”白衣人摇了摇头,自袖中甩出一粒金疮药。劲力浑圆如意,微微袅袅恰嵌入树缝之中。“她死前最后那句话,有些事情不是几千年的时光可以更变的,看来是说给你的。可你不觉得亏欠小暖一个解释?”
白衣人缓缓转身,随即他扭头道,“对了,檾昱要来了。”
“也许用不着我动手。从此之后,你我义断难圆,情谊不续,生死相踽,各安天命。”白衣人一字一顿,缓缓收剑。
“清风,同小暖说声对不起。”
许应看向白衣人离开的背影,神色犹豫,昔日几人一同求学论道的样子似在眼前。
“传言,南山也许还有百草氏的一脉保留。”
白衣人身形顿了顿,声音远远传来,终究没有再回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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