X先生:
你好呀。窗外,荒凉的草坪上已有绿色的生命迹象。过不了几天,蒲公英的花就会一朵一朵地冒出来,像千千万万个太阳的孩子。落满大地。
放眼望去,那些沉潜了一个冬季的绿,即将呼之欲出。
此刻,不抬头,也能猜到有白云飘过。不睁眼,也能听到有鸟群飞过。不伸手,也能感受到有微风吹过。
X先生,大自然有多宠爱春天,春天就有多宠爱我们。
只是,我们时常捂着自己的耳,蒙着自己的眼,关着自己的心。不肯把自己交给春天。
顾城说,他想在大地上画满一扇扇窗,让所有习惯黑暗的眼睛,都习惯光明。
我也想在春风里推开一扇窗,让畏惧风雪的心,迎接阳光。
自从来到北方,每个冬天,我都习惯关着窗,隔着一扇玻璃,触摸远方。
我在窗前看书,听音乐,发呆,打瞌睡,也在窗前写文。这些信绝大多数都写成于窗前,值班室的窗前,学习室的窗前,寝室的窗前。
如果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那么是不是可以说,窗户是房屋的眼睛。出于安全感,归宿感,我们需要建起四面墙壁,将自己围起来,框起来。然后告诉自己,我属于这里。
但我们又从不会建一个水泥罩把自己完全隔绝起来。我们会留出一扇窗,为了与外面的世界产生关联。
X先生,我对窗的偏爱与依赖能追忆到很小的时候。打从上学念书开始,我就喜欢靠窗的座位,后来无论是坐公交车,还是乘飞机,我都会优先考虑靠窗的位置。是对现实处境的疏离,还是对外部世界的渴望,至今不愿坦白。
就像不愿承认,从始至终,我都习惯把自己活成一个“局外人”。
一个“局外人”,离不开窗的庇护,更离不开窗的指引。
窗外,是另一个世界。
是鸟笼里鸟儿的天空,是鱼缸里鱼儿的海洋,是花盆里花儿的大地。是我的月光,星辰,蝴蝶。是我的幻想,自由,远方。
X先生,每个“局外人”,看似孤独,其实自得欢喜。因为知道周遭的热闹,纷呈,都不属于自己。所以不凑合,不讨好。宁愿格格不入,也不勉为其难。
是怀着这样的清冷与自知,守着一扇窗,遥望一个远方。
窗外,或山闲水静,花红柳绿,或满目霓虹,车水马龙。
有时候,望着窗外,时间与空间仿佛都一同静止了。由近及远,抬高视线,眼前的物越来越模糊,远方的景却越来越清晰。这大概也算一种暗示,告诉我们,人不能太执著于眼前,需要偶尔抬起头,放长眼光,看看远方。
有时候,会突然飞过几只鸟,或者传来几声虫鸣,或者一棵树被风晃动,然后,猛然惊醒。原来,空间从未真正静止,时间也未曾真的停止,是自己的心脱离了身体,意识短暂地游离于外太空。
X先生,你能想象出这个世界上有多少扇窗吗,窗前倚着多少身影,又聚着多少目光?如果从很远很远的地方回望过来,这些身影,这些目光是不是小到模糊,弱到不存在?
哲学家帕斯卡说,人只是宇宙中的一颗微粒,可人的头脑却能思考整片宇宙。
那么,站在窗前的渺若微粒的人,TA在思考这片宇宙,还是在思念另一颗微粒呢?
张爱玲在《倾城之恋》里写着,我一直想从你的窗子里看月亮。我觉得那真是含蓄与温柔到极致的表白,让人不自觉地联想到“今晚的月色真美”。
X先生,你家的窗户漂亮吗?能看到月亮吗?能为我留一扇窗吗?
又在做梦的Y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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