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再见说起来太沉重。
你走了,很突然。
七天之前,去医院看你,虽已提前做了千百次的心理准备,可是,在看到你的一瞬间,我还是没忍住,任眼泪洒在你洁白的被单上。
病床上的你,已是重度昏迷,意识全无,只能听到你粗重而吃力的呼吸声。原本清瘦的你,在持续不断的药物作用之下,已有些浮肿,因肿胀而面目全非的你,让人心疼不已……
转过身去,脑海里全是你往昔的音容笑貌,我仿佛看见,你蹲在地上,慢条斯理地摆开鸭们、鹅们的水盆、食盆,因饥饿而急不可耐的鹅和鸭围在你身边吱吱嘎嘎地叫着。伺候好它们之后,你慢慢起身,背起双手,穿着白色对襟上衣的背弓着,慢慢踱到门前的竹椅旁,坐下,拿起一旁的旱烟袋,抽上几口,看着你的鹅和鸭,树影筛落一地,竹椅上的你微眯着眼,悠闲地吐着烟圈……
送葬的队伍很长,虽不似压地银山,但也绵延了半条胡同,你的棺椁的前后,是孙男弟女哀哀的哭泣,我妄自揣测,这应该是违背你的心意的。你素来达观而淡泊。
走过长街,来至田间,那块泛着玉米秸秆的清甜之气的田地,此后便是你的安身之所,数名壮汉挥锨掘土,扬洒挥抛之间,我们便真正的永隔了。耳边响起燃烧花圈的吡剥之声,青烟直上,去向那不知名的远方……
午饭,桌上来了一道小碗扣肉,我没有去尝,那厨子怎么也不可能做出你做的味道,无论是色,无论是香,无论是味。我就是这么执拗地认为。厨艺,是你的骄傲,你总爱在饭后给我们讲某一道菜的要诀,“吃姜味儿而不见姜”“包子的十八道褶儿”这一切犹在耳畔,还有你的略带得意的沙哑的笑声……
我遍寻老屋,想找到你那幅早已发黄的沾满灰尘的下山虎,可是它杳无踪迹,也许它早已被谁随意地从墙上扯掉了,就像扫去墙角的蛛网一般。无妨,无妨,找不到又怎样,我永远记得它的模样。
姥爷,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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