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蓉已数日,除了在朋友圈发几条短文外,似乎再无能力把此行西安的收获做一个总结,但是,出来混总是要还的。不论对于西安的人或事,都是要有一些交代。
出于执念,请允许我把西安呼作长安。
作为一个旅游人,我也在中国旅游“力争上游”的这段时期摸爬滚打了十年。十年,从四川到全国各地、从国内到国外、从小导游到领兼地,走过不少地方,看过许多美景。可笑的是,我居然从未到过长安。记得2009年,好几次带团坐火车去北京,火车总要在西安站停靠。那时就想:下次一定要来西安。可是谁知道,一晃九年光阴,我已经在欧洲大地留下无数的脚印,却始终未踏上长安那一片土地。
“西北望长安,可怜无数山”,这是读宋词时脑海中对于“长安”最惆怅的感动;“
长安一片月,万户捣衣声”,这是唐诗中最美、最沉重的思念;
“天下雄关,眼底长安”,这是挂在剑门关关楼上最摄人心魄的两块横匾,也是我念过最多的八个字。
长安,是一个梦。这么多年不是没有机会踏足,只是从内心里把长安列在了人生清单最重要的位置,怕去早了,梦就醒了。
但,
我终究还是来了。
从罗马归来。
想问一句安好,
回来得太晚,又如此唐突。
想说一声抱歉,
看尽了罗马,却不识长安。
在长安的魂灵面前,
一切语言都显苍白,
一切文字都是赘述。
长安虽已不在,
但毕竟存在过,
并将继续存在于我的梦里。
以上是24日参观完碑林以及大兴善寺之后写下的小诗。
此次长安之行得以成行,有赖于夫人安安出差之便,本想借此机会独自遍访长安遗迹,但恰逢周末,刚好携幼子蛮蛮出行。从事旅游业多年,职业素养使然,照理说必定对出游行程百般推敲。但物极必反,每当我们自己出行,反而不会做任何攻略,只是找一处好的酒店落脚,乘兴而往,尽兴则归。没有准备,没有攻略,所遇所见,皆是惊喜。如果事事都成竹在胸,人生便缺少了意外之趣。所幸西成高铁贯通,成都到西安最快的一班高铁只需要三个小时多一点,记得多年前到西安感觉总是要一天的时间。记得去年年初,宁夏旅游界的同仁举办论坛,期间结识了西安的解启成老师,当时便为他的儒雅博学和挥斥方遒的气场所折服。当下我们便约定,一旦高铁贯通,长安见。这次,算是践行了约定。
“地灵而人杰、名师出高徒”,长安真是一块福地,孕育出来的儿女个个自带文化底蕴。感谢解启成大师工作室的杨海飞、黄创怡、金晶几位同仁,顶着烈日带着我和儿子游览了碑林和兴善寺。西安碑林不用多说,几千年的中国历史和文化全在里面刻着呢。
其中最让我震惊的有三点:
一是从唐代开始,人们有意识地把各种碑刻集中到这一处,并且延续至今。这在世界上也算旷古烁今。
二是长安人太过分了。当我看到几组精美的石刻就那么无遮无拦地放在地上,任太阳曝晒,我先是愤怒,转而哑然:谁让人有呢。如此多国宝就那么“堆”在一起、“挤”在一处,有的两块碑之间只容一人站立。你可知道,就一块“大秦景教流行中国碑”就让西方人兴奋了几百年,但它也就那么局促地立在门口,没人提醒便很容易错过。
三是太过意外。海飞诸君带我去了碑林博物馆中十分冷僻的展厅——雕刻馆。这可太意外了。这是我见过国内最好的中国雕刻艺术展馆。其品类之丰富、时代之绵远、品味之高超胜过许多专题博物馆,这种感受,我只有在法国和意大利的博物馆有过。当我看到唐高祖李渊墓前的石犀牛时,瞬间脑补了一下成都市博物馆的镇馆之宝——石犀,虽各有价值,但论艺术性,唐代石犀的确是王者风范。其他汉代、魏晋南北朝时期的精美石刻,足以让所有爱好艺术的人流连忘返。此间便是仙岛,何必远涉蓬莱。至此,长安就已经活了,因为,文物是会说话的。
大兴善寺是隋唐皇家寺院,中国"佛教八宗"之一"密宗"祖庭,隋唐帝都长安三大译经场之一。恰逢盛世、庙宇重辉。海飞诸君说要带我去兴善寺,我也没有多问,只知道是密宗祖庭,去就不会错。佛教诞生在古印度,发扬光大在中国。佛教传入中国,完成中国特色的佛教转化是在唐朝,其地点就在长安。彼时,宗派佛教的出现,是佛教中国化的一大标志。在唐朝先后出现的八大宗派:天台宗、三论宗、唯识宗、华严宗、律宗、密宗、禅宗和净土宗,其中有六大宗派的祖庭都在长安或附近。当年的大兴善寺,接纳了“开元三大士”——金刚智、不空、善无畏传来的密宗仪轨,将“唐密”传诸四海,影响深远。至今日本密宗和藏密仍受其影响。可惜的是,宋亡以后,“唐密”在中国内地失传。可喜的是,大兴善寺众大德发宏愿,身赴日本,潜心学习,将密宗仪轨回传长安,可谓余音回响、功德无量。除此之外,此次造访兴善寺有两件小事要记录一下:
一是我们进入寺院的时候,回头看大门内墙壁上刻有“五岗唐镇”四个字。牌匾碑刻我也读过不少,但这四个字着实难住我了,若不是海飞兄的一番解说,我必错过长安的许多故事。
史载:隋文帝作新都大兴城,“以朱雀门街南北尽郭,有六条高坡,象乾卦,故于九二置宫阙,以当帝之居;九三立百司,以应君子之数;九五贵位,不欲常人居之。故(东)置玄都观,(西)立兴善寺以镇之。”佛殿即在五条岗上九五之位,借神佛的力量压住帝王之气,“五岗唐镇”就是出自这个典故。
二是礼佛结束后,海飞诸君带我和儿子绕到寺院东侧的茶园。成都的各大寺院都有茶园,并且各具特色,氛围极好,有口皆碑。当我进入大兴善寺的茶园,看到一个个凉棚下的“石桌”,我这个也算见多识广的人也惊呆了。那些“石桌”明明就是文物啊,一看那体量,一平米见方的柱础,必定是唐代遗物。想当年那柱础上面得支撑了多大建筑构架?连柱子可能都一个人抱不过来。这样的震撼、这样的奢侈,我也只能在古罗马、古希腊的遗址上找到。
长安,连影子都摄人心魄。
静哥哥 七月三日 于成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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