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一的时候,父亲和孙叔在电话上商量,今年谁去谁家?孙叔说他和孙婶来父亲家,还有他们的另一位同学安姨一起来。
他们三个人是初中同学,曾经在一起度过了两年的同窗时光,初中还没有上完,文化大革命开始了,他们提前离开了学校各奔东西。父亲回家务农,孙叔去了他家乡当地公社工作,安姨是干部家庭子女,加入了知识青年插队大军。
离开学校以后,父亲和孙叔始终保持联系,每年都有来往,安姨是最近几年因为一些机缘才联系得多了一些。
初三上午,孙叔,孙婶,安姨三个人一起来了,是安姨的女儿开车送他们过来的。他们两家现在都住在市政府驻地城市,安姨的丈夫李叔去世好几年了。
菜品上桌,斟上红酒,老同学们就开始回忆当年了。
阿姨说当年他们的同班男同学里面,她对父亲和孙叔的印象最好,两个人都是优良少年,家教好,气质好,学习好,不像有的男同学调皮捣蛋,满嘴污言秽语。
那时候男同学女同学之间交流不多,大部分停留在印象阶段。
安姨记得自己有一次周末要回家,带着一个行李箱,吃力的在路上走。孙叔看到了,主动提出骑自行车捎她一段,到了一个地方,安姨说到了,然后下车走了。
其实她家的小区还要拐进去很长一段路,她不好意思让孙叔送进去,孙叔也没好意思问还有多远。不过这件孙同学乐于助人的小小往事一直温暖着她的人生。
这样说来,父亲和孙叔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臭味相投,所以成为好朋友。
关系要好的同学,也不一定能做到像亲人一样年年走动,孙叔和父亲的同学情谊格外深厚。
原先父亲曾经对我讲过,他和孙叔友谊的开始,源于一件小事。当年上初中的时候,他们住一个宿舍。孙叔比父亲小2岁,是他们班年龄最小的同学。同学之间曾经发生了一件囧事,涉及老同志面子,不宜细说,总之孙叔遇到一点小麻烦,父亲站出来帮他解了围。从此,他们的同学友谊更进一步,成为好朋友、好兄弟,而且保持了五十多年。
孙叔和父亲不管平时见不见面,每年春节都要互相串串门的。多数时候是孙叔来看父亲。从前父亲在村里干乡医,春节前后是流感高发期,病人多,出不去,都是孙叔和孙婶来。父亲只管忙,母亲做些饭菜,孙叔自斟自饮上两杯,吃了饭就回去。
我的记忆中,每年春节初三或者初四,孙叔骑着自行车,带着婶子来我家。后来他们有了弟弟,孙叔的自行车上前面带着弟弟,后面带着婶子。
后来孙叔还带着照相机来给我们照相,记录下了很多美好的回忆。
弟弟长大了,自己会骑自行车了,他们一家三口骑着两辆自行车来我家。
每次他们回去的时候,母亲都给他们放上一些山村的特产,有时是母亲自己做的吃食。
有一年,婶子没来,孙叔一个人骑车来的。回去以后一进家门就点下车子,对婶子说快来快来,咱嫂子还给你带了糕团呢。
婶子赶忙过来接东西,结果一看一个空的方便袋挂在车把上随风飘摇,里面什么也没有,原来路上把塑料袋颠破了,糕团已经掉光了。
这也从侧面说明,那时候的路况确实不好,一路崎岖不平。孙叔每次骑车往返几十里,坚持那么多年真是不容易。
还有一次孙叔和弟弟每人骑一辆自行车来我家,孙叔喝了一点酒,他是不大能喝酒的,喝酒就红脸,喝酒就犯困。饭后他执意回去,父母只好放行。
孙叔骑着车子走着走着就睡着了,车子直冲向沟里,弟弟看到了,在后边大喊:爸爸,爸爸,你要去哪里?孙叔听到喊声猛的惊醒过来,赶紧扭转车把才没有掉到沟里。
这成为孙叔来我家的两大典故,每次在一起吃饭,必定要提起。
我上小学的时候,放了暑假,我和妹妹有时去孙叔家住上几天,婶子带我们去服装市场,给我们买好看的裙子。爷爷带我们三个小孩子去景区旅游逛溶洞。
这几年几位老同学都退休了,有了时间,每年相约去附近景区聚会游玩,我几乎每次都陪同,主要是负责接送。
安姨出身革命干部家庭,言谈举止颇有大家风范。她的父母在"文革"时期受过迫害,后来平反落实政策。她本人经历坎坷,按她的话说就是:吃过糠,下过乡,上过班,下过岗。这也是很多50后的神总结。
去年安姨在医院工作的亲侄女打电话告诉她,自己要去支援武汉,她当时对侄女说了三句话:保护好自己,救助更多的人,盼望你平安归来。
她说,国家需要,工作需要,去,一定要去。过多的担心反而增加孩子的心理负担,所以这三句话是最好的嘱托。
和他们在一起交流,总感觉有很多收获,内心激荡着不一样的感动。他们身上,流动着一些珍贵的品质。
五十多年的同学情谊,经年常青,历久弥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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