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开学季。
九月,阳光依旧炙热。
叶落了,秋来了,落叶怀揣着温情回归柔软的土地,满身烟尘,每一片都镌刻着人间味。
湖南的秋老虎不会比名声在外的母老虎更温柔,只是早晚的风还能让人感受到一丝自远山吹来的清凉。
时光并不匆匆,年轮也没有过多地刻下岁月的痕迹,被遗忘的似乎都是无足轻重的经历。只有无形之刃,霍霍而来,刀刀砍在鼓胀的肚皮和大腿的赘肉上,那刀——如棍,不单捅老了容颜还拍肥了肉身。
手机里的D音下载了又卸载了,近乎白痴的视频和无厘头的搞笑已经远远超出了我的认知范畴。但我知道,不是这个世界疯了,而是——我老了,和这个时代有了代沟,我理解不了的事物并不能否定它们存在的合理性,新旧更迭,时代的车轮滚滚而来,有他不可阻挡的力量。像中学时读鲁迅的文章,毫无章法,毫无美感,他表述不清院子里的两棵树,他害怕奇怪而高的夜空,他只敢在午夜无人时拍案,他挈妇将雏,他破帽遮颜,而后一切的一切,只是木然地无奈地等待城头变幻大王旗。而今再读,却能从他的字里行间读出悲愤,读出哀其不幸,怒其不争。或许,这才是岁月的沉淀,这才是这个年龄段该有的“脑子”。
俗话说三十而立,四十而不惑。
三十多岁时强说愁:林花谢了春红,太匆匆,无奈朝来寒雨晚来风。
四十来岁恬静淡定了许多:即使深秋晚风萧瑟,也只道天凉好个秋。
天还未凉,开学了,大娃初一,小娃小一。几天接送下来,我的作息时间反而规律了许多,闻“机”鸣而起。嗜睡的妻子也一早迷迷糊糊在厨房拼拼乓乓一顿如虎的操作,孩子们稀里糊涂吃几口上学。 送到校门口,交通条件允许的话我会目送着孩子走进校园,她已经不会再像小学时一步三回头跟我说“爸爸拜拜”,我也“慢慢地、慢慢地体会到,所谓父女母子一场,只不过意味着,你和他的缘分就是今生今世不断地在目送他的背影渐行渐远。你站在小路的这一端,看着他逐渐消失在小路转弯的地方,而且,他用背影默默告诉你:不必追。”
看天气预报,明天有雨,气温该降一点了吧,喜欢“已凉天气未寒时”。记得小时候九月天已经很凉了,柳上蝉不鸣,池塘蛙不噪。早晨起来门口的芭蕉叶上结着露水,晨曦下滴滴晶莹剔透,一颗颗闪着光,七彩流动,变幻莫测。那时是体会不到雨打芭蕉的意境的,新生的芭蕉果像佛手一样,橙黄色,鲜嫩诱人,每每刚成形就被我偷偷摘下来,咬一嘴苦涩,“流光容易把人抛,红了樱桃,绿了芭蕉。”
酸甜苦辣咸,究竟哪一味最能代表人间味?
人间味是青烟缭绕的晨钟,人间味是屋檐下听雨声,人间味是日暮时归巢的倦鸟,人间味是夕阳下晚归的牛羊,人间味是暮霭中家家户户袅袅升起的炊烟,人间味是黄昏时远归的丈夫踏入家门,人间味是炉中的火光和桌上温热的酒,人间味是黄昏后娃娃们静谧的酣睡,人间味是夜半间情人耳边的窃窃私语,人间味是午夜街头飘出烤肉的焦香,人间味是陋巷欲走还留半推半就的拉扯,人间味是情到浓时情不自禁的咿呀嘤咛,人间味是五味杂陈欲罢不能,人间味是纵然走过的万水千山满目烟尘归来依然不改少年心.......
“长恨此身非我有”的东坡居士说“人间有味是清欢”,清欢未必太过寡淡,我喜欢裹满烟火气的人间味,因为,那才是鲜明而生动的生活本味,充满了生命的活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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