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暑假的一天,早上急匆匆地送女儿去托班,小家伙因为不情愿哭闹了很久。
照旧从小区西门出去。不过西门虽方便,出入有门槛—需要刷磁卡,且大力推,没有保安值班帮忙。
我一手牵着抹泪的女儿,另外一只手拎着两个装着被褥和日用品的大包裹。女儿不停哭闹,我的心也好似在火焰山上翻滚着。
近西门了,缓缓开来一辆车子,黑色干净的车身,在晨曦下闪着熠熠的光。车上下来一个黑色T恤黑色短裤的男士,大概三十多岁,正在从车后备箱取出一提矿泉水。
也许是提的一瞬间用力过猛,外部的塑料包装扯断了。于是,他左手拿两瓶,右手提着剩下的大半提。我看了一眼,大瓶装的矿泉水,重量可见一斑。
开门就费劲了。门是重量相当的铁门,隐藏在深色的铁栅中。他用食指和中指勾住那半提矿泉水,两根手指的指尖已呈充血状态,隐约可见被勒出的绛色的印子。接着用那只手,对,就是那只吃力地勾着大半提矿泉水的手指,缓缓地推开门。
看到此景,我萌生出帮忙的想法。不过,一想到这位男士也是堂堂七尺男儿,被女士帮忙,心中应不大好受。便不再做帮忙的打算,只牵着女儿缓慢地前进。
只见他脸憋得通红,眉头紧皱,咬紧牙关蓄着力,终于缓缓地推开了门。我心里为他喝彩着。
奇怪的是,进门后,他没有继续前行,反而转身向右,停了下来。我有些疑惑,那么重的矿泉水,他的手指能承担得住吗?不赶紧前行,还要做什么?
他走到墙角,转过身来,伸出那只勾住半提矿泉水的手,用那只负重的手,继续撑住铁门—他在等待我和女儿过去!
那半提矿泉水在空中晃荡着,那青筋暴露的,已被勒成绛红的手指在晨光中闪闪发亮,一如一颗鲜活的赤善之心。
霎时间,我的心一震。到底是怎样的一颗善良的心灵,才能在自己负重前行时,还会想着为他人撑开一扇方便之门?究竟是怎样美好的一颗心,会在自己淋了雨时,还会千方百计想办法为他人遮风挡雨?
我牵着女儿,快步向前,通过门时,我说:“谢谢您!”转头叮嘱女儿,谢谢叔叔。他并未多言,甚至我们自始至终也没有任何目光的交流。
他五官平平,甚至脸上坑洼着,有着座座迷你火山似的痘痘。一缕清澈的晨光洒下来,照亮了他的面庞—所有不符合美学规范的要素都消失了,我只望见一颗跳动的纯善之心,只看见了熠熠发亮的人性之光!
曾经在读《世说新语》时,多次被魏晋名士的纯善之心所动容:西晋名士顾荣,在察觉到端烤肉的仆役想吃烤肉的神情时,便将自己的那一份让给他;郗鉴把饭含在两腮,吐哺侄子和外甥......
曾多次被魏晋名士不凡的气度,高洁的善良所感动唏嘘。也曾多次喟叹,这种精神在世风日下的今天,恐比黄金还稀有!没曾想今日,却再次见识到了类似的赤善之心。
出了西门,的士已来,女儿也绽开了笑颜。马路上,川流不息的车辆来来往往,整装待发的人们充满干劲地向目的地驶去。
转角遇到“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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