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过且过
灼华
〈一〉
云泥之分:他是当今圣上的太子,王朝的储君。直到一年兵荒马乱,太子危危可及,田户人家的他偶然结识了他。
他救下了他,日夜守在病榻前,敌军来犯时,他瘦弱的身体执拗的扛着大刀守在木门前,他爱他。
他没妄想过他会在他身上停留,世俗和血脉,都是鸿沟。他只是抱有私心的想:“再病一阵子,再多病一会儿好了。”他不会识字,只会写他的名讳,那是他救下他时他腰间玉佩刻的单字。
他身体抱恙,却在看见他趴在床边时选择装睡,他刀伤撕裂,却在他守门睡着时夜缒而出,予敌军惨王败寇致命一击。他失血过多,却在他把他拽进屋子里的时候悄悄把玉佩别在腰间。他每次紧闭牙关不肯喝药,不是因为苦,只是想多待一会,就一会儿。
他走了。登了龙座宝殿。圣上念他救驾有功,封他为苏淮侯,他垂眸辞谢,并未接受。
他走的时候特意给他留了书信。他特意花了一吊钱求了村里的书生念给他听。——“定予你锦绣繁华。”他知道,他也爱他。
他成亲了,与邻国长公主。他还是温良地笑着,花了一锭银子托人捎进去几个字“一别两宽,生死各自。”这是他又花了三吊钱从书生那里学来的。歪歪扭扭,一笔一划,都透着哀。
敌国刺史寻他的时候,要他借他在皇帝心里的地位挟天子赔他国皇子的眼。他说:“我没那些个分量。可我抵的上皇子。我赔,可否。”他骗了刺史,他只是一介贱民。
他替他挡下了。用自己的眸护了他的眼。他亡了,走夜路,湿滑,跌落了山崖,就是他救下他的那个山崖。
邻国起兵,皇后谋反,他评定叛乱凯旋归来,忽然想起了那个痴心的山村少年,他想着,他可信,他爱他。他赶往山村。
他平生第一次掉眼泪,是听闻他去了的消息。
他平生第一次跪下,是拥着他简陋的衣冠冢的时候。
他再无他。
他们不可信,我可信。这是他吊着一口气时说的最后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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