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清明季。今年,我们回乡下扫墓的时间比往年早了许多,因为三舅马上要去昆山务工,迁就他的时间,我们便提前回去了。
油菜花开的灿烂芬芳,泥土的气息扑面而来。我再一次走在了先人们走过的田间小道。
爷爷奶奶是文革下放到乡下的,从城里到乡下,吃过多少苦受过多少罪自不必说。然而却也因为此,我的爸爸妈妈才得以相遇,继而妈妈随着爸爸回到了城里,嫁给了爸爸,有了我和弟弟。
当年的宅基地之后也给了渐渐成年的舅舅们翻盖了新屋。于是在那一方土地上,爷爷奶奶便再无片瓦了。可是多年以后,爷爷奶奶过世,还是相继又埋在了曾经生活过的乡下,即使容身之处只是亲戚家的一方田地。
而我们每年清明,爷爷奶奶,外公外婆便也一起“看望”了。外公外婆是祖祖辈辈都生活在这里的,长眠与此自是理所因当。
最先走的是奶奶,我印象最淡的老人,那时候我还小不记事。妈妈说奶奶有些重男轻女,这也是妈妈之后要了弟弟的原因。但那个年代,重男轻女的思想又岂是一个人的过失,是整个时代的偏见啊。个人不过是随波逐流罢了。
之后是我的外婆,一个素净善良的老人。为几个孩子们熬干了身体,59岁的年龄就与世长辞了。那时候我们住在城里,外婆来的时候总是担着满箩筐自家种的粮食和炒熟的花生蚕豆带给我们。我记得有一年过年前夕,外婆居然从箩筐的大米里掏出一件她亲手做的给我的全新的棉袄。之所以藏在里面,是因为怕儿媳妇们看到了会说不给自家孙子,反而给外孙女做棉袄。外婆就是这样把自己的全部都奉献给了后代们的可怜老人。
再之后是爷爷。孙辈中我得到过爷爷最多的疼爱。爷爷会把五花八门的零食放在铁盒子里保存好等我去吃,去哪儿也喜欢带着我。我的童年记忆里,受爷爷的影响甚至于超过爸爸。爷爷爱花草,爱写字。爷爷的字写的和他的人一样端端正正,舒展有力。我懂得字如其人这个道理时首先想到的就是爷爷。天蓝色的上衣,下身一件藏青的裤子,花白但整洁的头发,略显单薄的身子和微微有些弯的背。我对爷爷的记忆就永远定格在这样的背影里,历久弥新。
外公是在我怀小孩的时候去世的。因为怀孕的原因,家人不让我到场,说是肚里有小家伙不能去。我不懂,便只能听话的照做了。妈妈是从昆山赶回去奔丧的,回来后边流泪边说:外公高大的身体最后走的时候已经瘦小的不像他了。外婆走后,外公一个人过了许多年,妈妈和姨娘会偶尔回去看望他,但接他去城里住他又不愿意。直到最后外公咽下最后一口气,也还是在他的老屋里。
至此我便再无爷爷奶奶外公外婆可喊了。
清明扫墓,看着这一席荒草丛生的坟垠,摸着这冰凉无感的墓碑。禁不住心生感慨,悲伤落泪。逝者已逝,可想到身边的亲人们甚至于自己,将来也会以如此的方式结束这尘世的一切关联,不禁心有戚戚。
除草,献花,捧上一捧新土,烧纸,磕头,放鞭炮和礼花。每年都是一样的流程。爸爸口中一直念念有词,说让老人家们保佑我们和我们的孩子。我磕头的时候头脑里倒是空空的,唯一能想到的就是请他们安心。
老人们已经作古,可是他们的品格和精神却是融入了后代的血液之中,一直延续,一直传承……这是他们与这尘世的唯一关联。
外公外婆从这里可以看的很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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