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度来到成都，已是二十年后了。脑中当年的记忆，在飞机落地的一刻，已经荡然无存。双流机场俨然是另一个模样，就连停机坪的区域，也比记忆中大了不少。操着半吊子的成都话，找到了停车场的滴滴司机，坐上了去市区的车。
司机师傅很健谈，一路和我搭着话。已经被延误三小时整的头晕眼花的我，有一搭没一搭的回应着，同时也观望着窗外，希望能找到一些当年的痕迹。
夜晚的成都，回市区路上并没有太多的车，没过多久，车就到了天紫界。当年这里是一片五六层高的小楼，现在的面貌截然不同了。陈然就站在路旁，看着是等了很久，已然有些疲态挂在脸上。
“你来了。”陈然迎向我，伸手接过我的箱子，犹豫了一下，又张开双手。“许久未见了，拥抱一下吧。”
夏末秋初，空气中还带着些湿润。路灯下的影子，慢慢被拉长，又慢慢缩短。路旁已然没有了当年那些冷旦杯，但还是有些许的摊位，随着烟火气，散落在各个角落。我拉着陈然，找了一家路边摊，坐下来边吃边聊。
“老许还好吗。”陈然拿起啤酒，和我碰了一下，看着我的眼睛问道。
老许叫许为东，和陈然都是我大学同学。两人读书时候几乎天天腻在一起，一起吃饭，一起去图书馆，就连老许打篮球时，陈然也会蹲在场边。当时的我们，都以为两人会顺理成章的结婚，邀请我们去吃酒随份子。
那时的我们，哪里懂得，感情会输给很多东西，比如时间，比如距离。
毕业后老许去了北京读研，陈然回了成都工作。两人一开始还带着憧憬，等异地两年后再继续。但有时候，在一起时有多好，异地时就会有多糟。老许想留在北京，毕竟这里有更多机会。陈然不愿再离开成都，每个四川娃儿都希望能陪着家里人。距离带来的缝隙越来越大，后来就变成了三两天一次的吵架，和分开。
“他啊，老样子，毕业后去了普华，现在是个小经理，每天还是脚不沾地。”我低下头，搅了搅碗里的面，回避了陈然的眼睛。“你呢，快结婚了么。”
“我？我估摸就这么一直单下去了。”陈然放下杯子，掏出了烟和火机，慢慢点上一根。“一开始，是真的放不下，后来嘛，就也是真的不愿意谈了。其实一个人，蛮好的。”
我接过陈然的烟盒和火机，也点上了一根，深深的吸了一口。
“老许挺好的。”我一面若无其事的说着，一面偷偷看着陈然的反应。看她没什么反应，咬咬牙，接着说下去：“你说，要是有机会，你俩还会在一起吗。”
“会。”陈然答的快速又坚定。“那又如何呢，父母身体越来越不好，我不愿意离开这，他来这里也没什么好的发展，一个为家庭，一个为前途，谁都没错吧，也无可奈何。”
陈然苦笑了一下，眉头拧巴了起来，拿起桌上的酒，一口闷下去，剧烈的酒呛得她连声咳嗽，呛得她眼泪直流。
这家的炒面好辣，辣的上头，辣的我也想流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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