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尔福先生觉得自己在斯莱特林学院无法得到力量,那您认为您应该去哪个学院呢?”斯内普的声音阴得滴水,目光一丝不差地锁住坩埚前的金发少年,就像这孩子是这堆奇奇怪怪的魔药材料经过长时间反应合成的邪恶产物。
“呃,从字面意义上讲,‘力量’本来是属于我这个个体的,也是无法从外界事物得到或传承的,它应该作为我这个个体的内禀属性,就像‘天赋’一样。当然以上讨论都是在正常人范畴内进行的,并不包括父亲是魁地奇天才于是儿子也无师自通这种奇闻怪事。啊扯远了教授,总之关于‘力量’我认为更合适的表述是激发……”
“够了!我没功夫跟你咬文嚼字,自从上个星期魁地奇比赛结束后小马尔福先生你真是越来越奇怪了。”斯内普正蓄势待发准备一口气把眼前的倒霉孩子喷个狗血临头,但看到德拉科眼下的青黑和毫无血色的脸颊,还是像硬吞下一块放了一晚的黑面包一样把那些刻薄话怼回了食道里。“那小马尔福先生,你准备去哪个学院激发你所谓的力量呢?”
“先生,我都想好了!”德拉科听老师放松了口气马上答道,“我准备先去拉文克劳试试,”他回视着院长(当然,顺利的话很快就是前院长了)狐疑的目光,语气坚定,“知识就是力量!院长先生。”
转院手续并不复杂,斯内普跟弗里维教授简单聊了两句就算交接完毕,德拉科的院袍和领带也相应地自动感知到他们交接的魔法波动而换了颜色,德拉科边走进老学院的休息室边摸着自己蓝色的袖口,“唔,真不赖!”
“快看呐,斯莱特林千年难得一见的奇观啊不丑闻!我们中间出现了一个叛徒!”高尔高声鬼叫,吓跑了窗外一大群丑陋河鱼也吸引了窗内一小撮斯莱特林。“怎么回事?!你要去传承巫师文明的火种还是去开拓魔法智识的荒原?”“我去拉文克劳又不是赫奇帕奇,你这说的怎么不是生火就是种田?”金发男孩给了大惊小怪的同伴一个带有足够智慧气息的蔑视表情。从现在开始,我要以一个拉文克劳的标准要求自己,不,我比拉文克劳本人还拉文克劳!
“德拉科,那以后你会搬到新学院的塔楼嘛?”扎比尼停下手里的作业问道。“塔楼,为什么要搬到塔楼?”德拉科对朋友不解地笑了笑,“这种奇怪的地方只有长头发公主、高级的罪犯还有集人类丑恶之大成的格兰芬多会住。”其他人一脸欲言又止的表情提醒了沉浸在马上拥有力量而飘飘然的德拉科,“哦,还有要去传承巫师文明火种开拓魔法智识荒原的拉文克劳们,是的,还有我们这样的人,住在离天空最近的地方。”空气中响起了短促而陌生的笑声。看吧,连画像里的人都被我的幽默打动了。哈哈。
换院后的第一节课是魔法史课,德拉科和迈克尔科纳正在就哈利波特到底能不能不通过院服颜色分清百分之四十同年级学生分别隶属于哪个学院进行用事实说话以数据背书的严谨探讨。“首先你要知道,这百分之四十里的人可包括所有的格兰芬多,”金发男孩喘着粗气,小脸通红,激动地手舞足蹈,“难道他除了自己学院的人连剩下的百分之十都认不全?”“不德拉科,你的估计太乐观了,”科纳皱着眉头,对难得能和自己就某些问题达成共识并在此基础上进行学术交流的新同学摇了摇头,“我认为他连那百分之三十的格兰芬多都认不全。”
“小马尔福先生,您在跟您的同伴讨论什么竟如此激动,是有关尼可勒梅进行他炼金术研究的时间轴嘛?”宾斯教授苍老的声音缓缓响起。德拉科在曾经是个斯莱特林的时候很少在魔法史这种课被点名,他对没什么意思的课从来都是在装作认真中神游打流,既不会故意找茬凸显存在也没兴趣参与其中,万万没想到如今作为热爱知识的拉文克劳因为不热爱知识被老师点名。德拉科懊悔不已,他随意瞄了眼四周,大家都看着他,格兰芬多和赫奇帕奇里不乏憋笑,哦,纳威隆巴顿已经笑出来了,这个可怜的男孩发出奇异的一声实在难以称作是笑声的笑声后硬是把后面的声音掐断让它掉回了气管,这让他像一只断气的鸡,格兰杰一脸嫌弃又有些好奇的看着自己,如同看一部掉进茅坑的珍贵孤本。还有哈利波特,绿色的眼睛里带点惊讶又颇具狐疑,德拉科在想他要是见到伏地魔拿着一条蛇做围脖时会不会也是这种见了鬼的表情。
“是这样的教授,”德拉科清了清嗓子,你是个拉文克劳,你在追求知识,在做严肃的学术探讨。“我跟科纳在讨论现在用什么方法才能实现点石成金。”他看了看周围的人们,尽量用平缓直叙的语气掩饰紧张,波特一副“我早就知道你们在讨论什么垃圾问题你就别装了”的了然表情和无奈轻笑实在让新拉文克劳有点来脾气,他反复搜刮自己贫瘠的知识库,终于从几乎空空如也的大脑里搜出了一部麻瓜种学弟硬拉着他一起看的科幻电影,他抬起头看向宾斯教授,“我们认为可以试试核聚变。”
“马尔福先生,这......我们讨论的应该是一个具有可实现性的......”
“绝对可以实现!”新拉文克劳急于证明自己不是信口开河的空想家,“可控难于登天,实现易如反掌。向伟大的人类文明致敬。”
“呃......”宾斯教授愣了一下,他觉得马尔福自从得到了一次莫名其妙的魁地奇比赛的胜利后变成了一个超出他理解范围的奇怪物种。什么都有可能,反正不太像人。可到底像什么,也不好妄下定论,鬼知道他生前加上死后这么长时间的教龄才遇到这样的情形:说德拉科现在哪儿奇怪又说不上来,可说他正常......周围还有这么多真正的正常人宾斯教授认为睁着眼睛这么说话实在是有点亏心。
“感谢马尔福先生跟我们分享他的见解,我之前从未发现马尔福先生的大脑拥有这么多奇思妙想。”宾斯教授总算憋出了一句nobody cares学子们专属的课堂经典套话。
“一般读书少的人都想得挺多。”哈利波特故作无奈地叹了口气,恍然发现打击面扩展到了中立群体,“但是赫敏和拉文克劳们是个例外:阅读量和思考时间永远正相关!”当然啦,拉文克劳们不包括浑水摸鱼妄图进入聪明人行列的那个叛徒。毒蛇永远是毒蛇,害人伤命之心永不止步。
“照这么说,你也是个例外啊波特先生,”马尔福噙着一丝冷笑,灰色的眼睛溢满敌意,这熟悉的语气和神情和他的鹰袍实在违和,但这才是马尔福的正确打开方式,“波特先生想得不多,读书也挺少。”
上次的比赛砸向他的不仅是高速飞行的金色飞贼,还有莫名其妙的胜利和让人不适的礼貌。波特心想。
一个礼拜前的魁地奇比赛实在是个意外。金色飞贼突然消失不见又突然出现,正好与一心抓住它的斯莱特林找球手狭路相逢,狭路相逢并不一定只是勇者取胜,还有可能玉石俱焚。相对速度带来的巨大动能直接在天上把不可一世的马尔福砸晕,当然很快他就接上地气了,无视可以忽略不记的空气阻力。
但是这一砸也直接把冠军砸给了斯莱特林。金色飞贼在停止运动前最后接触的人体部位是斯莱特林找球手的额头,无论之前对手打得多么出色,对方找球手又是多么声名显赫,命运打了个盹,梅林钦定的失败者意外爆冷。
虽然在魔法史课获得了该学科学习生涯的高光时刻,但这并不代表德拉科可以不为宾斯教授的课后论文秃头。画几条时间轴当然不是什么难事,但是画完后凭空写一篇《理性主义英雄史观——从<尼古拉的遗嘱>论十四世纪法国魔法界社会历史观》还是有点超出他能力范围了。
这同样也超过波特的能力范围,毕竟他想法不多读书还少。
德拉科狐疑地看了看邻桌的格兰芬多,又看了看墙上的图书馆标示,在不经意对上平斯夫人严厉的眼神后不自然地看回波特:“疤头啊,你识字吧,知道自己进的地方叫图书馆,是学习、阅读、思考等人类活动的场所嘛?”哈利波特瞟了他一眼:“本来很笃定,你一来倒不太确定了。”他也学德拉科的样子看了看四周,狐疑发问:“别是精神病院吧。”
“哈利波特你是真有一张嘴就让人来气的本事啊。”“彼此彼此,反正精神病可防可控可治,你要是有病就去吃药......”“我没病!”“精神病都说自己没病算了这个不重要,没病就去上吊。我要学习了。”
“唔,学习,哦对我也是来学习的。”波特的眼神多了一丝不可置信,应该不是对他来图书馆学习感到不可置信。这个德拉科真的有点不正常,像是被什么东西附了体,而会做出这种丧心病狂之事的除了伏地魔也就只有几天前还处于正常形态的德拉科马尔福了。
“你最近有点奇怪。”哈利轻声说道,“从魁地奇比赛后。是不是发生了什么意外。”“我倒不觉得。”德拉科耷拉着头,似乎在思考这些文献的拼凑顺序,“但我真的觉得那场比赛是个意外。”
哈利抬起头。有生之年居然跟马尔福达成共识这才是真正的意外。“你看这次的比赛,你们之前做了这么辛苦的训练,研究了这么多战术、阵位,还有你这么个技能和敏捷度高出其他找球手一截的天才型选手,反观我们吧,这段时间人浮于事,几个老球员毕业,新人没培养起来,其实对上格兰芬多是没什么悬念的,基本上参赛也只是出于体育精神和萨拉查老先生的荣光了。结果居然成了这样。”德拉科摇了摇头,笑了一下,日光穿过空气中的浮尘,将窗棂的影子投在他的袍子上,德拉科颈后的汗毛被镀上金色,清晰可见苍白皮肤下蓝青色的血管。他的确不像原来那样了,但这话像是一个常年跟自己对战的找球手能做出的中肯评价。
“你说的其他找球手也包括你自己,对吧?”这个问题比较具有挑衅意味,并不适合战术交流的友好氛围,但是对老敌人已经习惯成自然了。哈利有点想用时光转换器挽救一下。
“不得不承认,是这样的。”德拉科耸了耸肩,“以前我不愿意承认这一点,但现在,无所谓,这就是事实。但也没什么意义。”
“虽然这次的胜利是小概率事件,但我深深觉得,整个事情都过于荒谬,以至于给人一种喘不过气的无力感。”
“说实话,我也认为魁地奇比赛是个没什么意思的游戏。”哈利笑着看向他,像跟球友讨论赛制一样自然,这让对方稍微有些不自然,但很快被心中的疑惑取代:“你怎么会这么想,这是你有极大天赋的游戏啊。”
“是啊,我的天赋。可是这是一个集体游戏。”
这是一个集体游戏。同样是找球手的德拉科第一次正视这个再明显不过的问题。突然他像是明白了什么。
“金色飞贼的归属几乎可以压倒性地决定比赛胜负的结果,两个找球手在天上飞来飞去既不与其他队友互动,也没有跟其他人的配合和对抗,就全靠眼珠转速、视力、扫帚性能和最重要的——运气。这样的比赛在真正意义上根本没有任何协作性和对抗性可言。在这违反所有游戏设计原则的荒谬规定下,找球手抓住飞贼就不明不白地以一己之力夺得了胜利,其他队员的付出对结果根本没有什么价值和意义。而敌方找球手则完全相反——承担所有的失利责任,虽然这是个团队作业,但其他人作为与否与败局毫无关系。”
“所以你明白嘛,很多事实的造成并不是人力所能及,它们可能是一个并不公平合理的机制所造成的,或者它的运行逻辑并不在你认可或理解的范畴之内。”
“可能仅仅只是因为黑魔王给宇宙施放了一个混淆咒造成的蝴蝶效应。”德拉科自言自语。
德拉科这种平淡的态度让唯一的听众有点惊讶:“你真的魔怔了,你居然就这样提到了他......”
“觉得我的态度过于恭敬是嘛,废话,我出身古老高贵的纯血家族,我的父亲是卢修斯马尔福,我十岁就积极参加伏地魔少年会,对曾经的精神领袖保持谦恭是个有教养的正常人都会做的事。你在麻瓜世界长大,可是有教养的正常麻瓜也会对他们的信仰保持谦恭啊。”
“曾经的精神领袖?有教养的正常麻瓜?”是谁对德拉科马尔福施放了一个混淆咒?!
“曾经的。”德拉科点头,“但我仍然对他保持基本的崇敬之心吧。现在我只尊奉知识。知识就是力量。”
“至于有教养的正常麻瓜,”德拉科抬头认真地回答哈利,“先声明我绝对不是跟踪狂,也没跟别人就你的私生活说三道四过,所有的一切都烂在了我的肚子里。咳咳......嗯波特,有一回我们学院同学,我指斯莱特林,去酒吧玩,看到了你和你的同居者......”
"什么东西!?"哈利的惊叫引起了平斯夫人的不满和警告。“什么同居者?”哈利边坐下边压低声音问道,“我哪有什么同居者你这是污蔑!”
“就是那个穿皮裤还边走路边画十字的胖子呀!”德拉科急了,他可没瞎说,“就是那个你管他叫D哥的胖子,梅林在上,那可真是个虔诚谦恭的人!”
哈利震惊到失声,良久终于回过神来:“那是我表哥,某种程度上我觉得你们是有些相像的,有机会一定介绍你们认识。”
“诶呀,突然对我评价这么高,真不习惯。”德拉科脸颊多了丝淡粉,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柔软的发丝被自己随意拨乱。哈利这才注意他现在不抹发胶了。
“麻瓜们的信仰多是出自无力感,而不是为了获得实际的力量才去信仰。”哈利看了看微渐的日光,星星逐渐攀上山岩,远处是晦暗的草原。
“我理解的。”德拉科轻声答道,“我父亲曾经告诉过我由这个世界的运作方式造成的一些显象,有鞋穿的人永远怕没鞋穿的人,所以有鞋穿的人会想方设法让没鞋穿的人穿上鞋,最劣质的那种,因为穿上鞋的人就不可怕了。”
“然而有鞋穿的人不会一直如此,总会有一个维度,是他光着脚而鞋穿在别人身上。我们不可能永远拥有优势,我们不能永远决定自己的命运。命运比金色飞贼更调皮。”
“你该做回自己的。”哈利良久后说道,“回自己的学院吧德拉科,你本质仍然是个斯莱特林。”
“你的终极目标不是知识,仍然是力量,掌握自己的力量,即使在你心里可能已经判定胜意渺茫,但你还是会坚持把这场比赛打下去的,而且万一又狗屎运了呢,就像这次魁地奇一样。”
“那我的知识怎么办,我们斯莱特林在一块基本不干正经事,就是吃喝玩乐,考试也是重在参与穷开心呀!”德拉科一声哀嚎悲叹。
“心中有书,在哪里都是学习,否则把你泡在羊皮纸里也没有什么用处。比如说今天下午,你的论文写了哪怕一段话嘛。”
“......我恨你疤头,都是你的错。”
“可是我最近不能回斯莱特林。”德拉科撅着嘴陷入苦恼,“扎比尼说最近我们休息室里有只会隐身的幽灵。”
“......那不是幽灵啊亲爱的,”哈利无语扶额,“那是我。我们魁地奇比赛前象征性地玩点赌球,我的赌注是我们输了我就去暗探斯莱特林亲斯内普那只老蝙蝠!以往没什么悬念的比赛都是怎么尺度大怎么赌,谁知道这次这么背时啊对不起我是说斯内普教授。”
“没关系这不重要,”德拉科摆了摆手,“我们也老爱私下开玩笑,唯一有点出入的是我们管斯内普教授叫老企鹅......”“妈呀你们斯莱特林对自己人也毫不手软......”在收获了新朋友的眼刀后哈利连忙改口,“挺好!一视同仁,公平公正,娱乐自己的同时把快乐传递给大家!”
“那么德拉科,”哈利拉着他的手臂站了起来,另一只手把椅子推进桌下,“我现在想把赌约做一下微调,如果我来找的是你,你会带我进来嘛。”
这双注视他的眼睛真好看,德拉科心想,他跟伏地魔的瞳色和院色正好相反,但都是圣诞风情,啊!圣诞!“我总会备把尖刀!”德拉科脱口而出。
“!”
“以防有人半夜给我带块蛋糕......”决定做回自己的斯莱特林小声地扭捏开口。眼睛不自然地看着桌上一大摊尼克勒梅相关,心想晚上得开个夜车了。
“我一定会给你带的。”哈利笑着伸出一只手来牵住他,“但现在我们还是一块儿去厅里看看还有什么吃的吧,实在快饿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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