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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eople are strange when you are stranger. 第一次看到这句话时P2也正处在混沌的大学时光。说是混沌，并非如一团乱麻纠缠不清，而是回望过去一条直线般没有一个黑点。如此是可怕还是欣慰依然不甚了解。有人喜欢波澜壮阔，平静如水也无有丧失自己的魅力。甚如教堂都散发着致命的吸引力，如黑洞一般。若是入了教堂，也确是入了黑洞。有时人的极端分裂的确叹为观止，极为相反的两面偏偏结合在一个统一体中。每个人都是精神分裂，每个人都潜在的歇斯底里，把这种歇斯底里压制在心中，洋洋得意的自称为正常人，然后把同胞关进铁笼。
整个大学时代P2脑中就充斥着这样那样的奇思乱想，与其说是奇思乱想，可能胡思乱想更恰当。因为这些想法既不能升华人格，更无法拯救世界。如若拿到了希特勒当年的权力而把这些思想贯彻的话，恐怕这个世界早就分裂混乱不堪了。
当然，被这些彼此不但可能冲突更多时候更是毫不相干的想法充斥决然不是一种畅快的状态。相反诱惑总是存在。每每教堂中的肃穆总会产生一种致命的诱惑，当然这也可能是真真正正主的启示。此时这种分裂和混乱便成了罪恶，丑陋不敢直视。诱惑也可能以这种面目出现，激荡人心的爱情，无法抑制的追逐。因此P2开始写一些小说。青春作家们的写作自然无法卒读，以至于让人怀疑究竟他们从没经历过青春，还是他们的理解如此深入，以至于竟了解陷入罪恶的少男少女这种埋藏在最深处的渴望。这种渴望既是埋藏在人性的最阴暗处，也是表露在疯狂迷恋的表情上。既是丑陋堕落，又是最纯洁的美好追求。
于是P2极度迷恋德尔菲尔哈。德尔菲尔哈生长在阳光明媚的南加利福尼亚，it never rains in southern california, 被明媚的阳光炙烤的绿草铺满整个南加州，鲜花点缀其间，如同一个一望无际的巨大的匹萨，在严肃阴沉的英国，狄更斯只能对着孤儿感叹却又无可奈何。德尔菲尔哈那里，无可奈何的分裂与混沌竟然成了一种洒满阳光的青春赞歌。彷徨和迷惑成了蓬勃发展的纪念碑。在他的一篇名叫仙女系王国的小说里，不仅有挣扎着逃出地底人魔爪的费希特和试图征服章鱼帝国的柏拉图大帝，更重要的是费希特和柏拉图大帝被一个从仙女系不慎踏入虫洞而来的无名小辈搅的天翻地覆。当费希特和柏拉图醒悟过来，他们便踩死蚂蚁一般踩死了这个名叫科尔钦斯基的无名之辈。小说结束在初夏的阵雨中，天空放晴，阳光普照。
即使成名之后，德尔菲尔哈也极度的谦虚，邻居钱德勒把海明威当做一个又蠢又笨的警察，但德尔菲尔哈即使对某些天赋极度短缺的作家依然抱有敬意，并且这种敬意并非出自一种形而上的博爱，而是极度谦卑的后果。这种极度的谦卑也使他终身不为公众所知，在他的第九十五本小说《地底人的复仇》被报社退稿之后，德尔菲尔哈抱着他的猫咪不知所终。
在地底人的复仇中，地底人对人类说，数学就是上帝，生活就是丈量。人类表示赞同，没有数学，就没有我们的文明。但地底人却说，如此你们便毁了数学。于是，地底人开始了复仇，为数学复仇。
康德说，人是目的，这样的人倒可以摆脱数学，或也许能进入地底人的大家庭，但也终于可以饿死了。很少有人自愿饿死，连庄子也不经常忘记每日吃喝。基督教给使徒的祷词中便有每日日用的饮食，今日赐给我们。于是P2即使狂妄以至每日躲藏书中，也禁不住每日光顾人声鼎沸的食堂窗口前。谦卑是权力的护符，狂妄如第欧根尼自然只能栖身木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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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2一直思考第欧根尼如何能竟不至于饿死，若是知道了方法，他倒愿意一试。在P2看来，行动需要的不是勇气，而是知识，一如苏格拉底
我见到P2时，P2正埋头于德尔菲尔哈的《仙女系王国》。于是我静静坐在他的对面。
太阳就是狗屎！
P2抬头吼起来。
P2并非厌烦太阳，虽然经常用太阳和各种污秽物作比。如若这些比喻才是真正想法，那自然该白天躲在家里拉死窗帘才是。P2却又偏偏不是如此，正如他的名字一般匪夷所思。
没有太阳，人也照活不误。
路易十四怕是不甚喜欢P2 的口气。不过也罢，若是没了太阳，路易十四也会是月亮王才是。无论是太阳月亮，白天黑夜，和老实巴交的老百姓都没什么关系。没有大人们的恩准，便只能兴叹。但我却同情路易，不想顺着P2的语气。得得，第欧根尼都记恨皇帝挡住了他的阳光。
贵族通通是狗屁！
不过古希腊的奴隶主们面对大海，吟诗作画，思考宇宙人生，也未必不美妙。
P2又低下头。我又想起了第欧根尼，梵高之类怕是在现在也只能忙于组装零件，无暇作画了吧。梵高要感谢上帝有个一根筋的兄长，但第欧根尼确确实实一无所有。第欧根尼是如何生活则全无概念了。三月食不果腹还要对蓝天激发出罗曼蒂克的感慨，的确不是件容易的事。P2坚持把Green Day之流看做当婊子立牌坊，没有他们大肆辱骂的那些东西，他们怕是连吉他都买不起。但是不当婊子，自然也无人看到他们的牌坊，于是一种循环背反就产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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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说P2从哈尔菲尔德那里学到了什么，便是极不自然的谦卑了。谦是其次，卑却极为明显。当被问及哲学之时，P2常常拿第欧根尼当作挡箭牌。
哲学家都住在木桶里。
大家哈哈一笑
P2却轻蔑的在背后狠命吐口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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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底人是否都像第欧根尼般生活自然不得而知，若是如此，怕也无法对地上人发动战争。何况在哈尔菲尔德眼中，地底人身上，战争凭借的那种品质完全不见踪影。地底人极度优柔寡断，为鸡毛小事争论不休，甚至无法产生一个仲裁者调解他们的纠纷，于是一发不可收拾，于是地下有货真价实的每个人对每个人的战争，货真价实到从未听说过两个人以上参与的争斗，但在对地上人发动战争这一点上，倒是意见一致。至于能够将地上人置于死地的科技，完全是机缘巧合由四万年前的一个聪明绝顶的地底人发明的。这个名叫克洛诺斯的地底人被哈尔菲尔德推崇为有史以来最伟大的地底人。但却遭到了其他从古到今的所有地底人的一致蔑视。甚至在地底人那里，完全不存在伟大人物这一概念，除非这一概念用在自己身上。哈尔菲尔德对此极为惋惜，却又不以为然，视之为无可奈何。P2自然也顺哈尔菲尔德的意，视之为对地底人极为自然而然无须争辩之事。但既然于连都偶尔流露出高尚情感，地底人就自然极为难以理解。
人只是人而已，对我的疑问，P2不以为然。
这多少取决于P2对哈尔菲尔德的崇拜，不得而知。哈尔菲尔德自视为唯一能融入地底人社会的地上人，甚至对他的追随者比对仇视他的人更不屑一顾。
这些人只配在地底人的战争中被消灭，哈尔菲尔德在自传中写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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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底人早知晓地上人的存在，甚至不乏在与同胞中的竞争中的失败者逃到地上。在地上的世界，一个人的力量可以忽略不计，于是这些比起地上人类远为杰出的地底人便迅速湮灭在历史的沙漠中了。侥幸依然为人所知的不过赫拉克利特、克伦凯郭尔几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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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2眼里，哈尔菲尔德的失踪并无多少惊奇。
如哈尔菲尔德，怎可能一直呆在地上。兴许有一天，我也会去地底。
那你就抛下我一个人孤零零呆在地上？我问
信仰是一个单独的人的事。克伦凯郭尔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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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这一天到来了。我费尽心力的试图让他明白，如果现在抛弃大学，那大学的前两年也就属于白白丢掉了。
如果你指的是那本证书的话，P2说。
于是我很羞愧说出了这些。当然，我对地底人也兴趣盎然。但这兴趣与其说是对他们的认同，莫若说是对未知的好奇。未知的总是好的，这也许是我这辈子最宝贵的人生经验了。但未知的恐怖也一点不假，于是我总以深思熟虑作为借口把未知交付以后。
抛开未知，地底人也许并非如此美好，比如克洛诺斯现在多半已经被同胞们挫骨扬灰了。当然，以我的才能不会有人会对我如此狠心，我对克洛诺斯所抱也更多是同情而非崇拜。但另一方面，地底人对克洛诺斯所为也并非不可理解。理解不等于认同，我太过犹豫以致无法认同任何做法。要深思熟虑，匆忙判断害死人，我反复这么劝说自己，但心境并无多少变化。于是我放弃了这种努力，继续泡图书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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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走进图书馆，里面依然坟墓一般。偶尔有人诈尸般伸个懒腰。
我喜欢图书馆，比起图书馆的书漫山遍野这一点，更重要的是图书馆这种和外界迥然不同的死寂沉沉的氛围。这让我大为舒畅。
但是P2却是基本不读书的，他热衷大白天在马路上狂飙，然后嘲笑夜间飙车的富二代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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