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手

白露过了，中秋也过了，天气一天凉似一天。

气温一转冷，夜幕也来得越来越早。太阳才刚落山，凉意就趁着劲头快速袭来。

晚上去父母家的时候，一般都是手里拿着电话，戴着耳机，边听音乐边踱步而去，偶尔也会抬头看看畅廖的夜空里，有没有早现的星星。

不过，若是晴天，回家时就会伴着满天璀璨的星辰。

前儿晚上凉意尤甚，走到父母家时，已经感觉到拿手机的手很冷，很凉。

父亲坐在床边，机械的系着围裙上的绳扣。系绳扣的长长绳子，是母亲故意给父亲缝在围裙上的。

患阿尔兹海默症的父亲，现在愈来愈不爱说话了，甚至连儿童彩色绘本也看不了了。平时总是重复的做些系带子、扣扣子、拉拉链的机械动作。

母亲不但把她亲手为父亲设计缝制的围裙上，缝上方便系解的长长绳带，还给父亲的步行器也拴上容易解系的绳子。

父亲无论坐在哪里，都会专心致志的解系他的绳扣：解了系，系了解。周而复始，乐此不疲。

父亲没有抬头看已经走到他面前的我。

于是，我故意用那只冷手去抚摸父亲的脸颊。

父亲没有躲避，慢慢抬起头，眼神有些呆滞，但是很专注的看着我。

“爸爸，外面好冷，我冻手了，怎么办？”

父亲握住我那只冷手，用有些含混的声音嗫嚅着。

“冷了？那暖和暖和呗。”

“我想让您给暖和暖和。”

父亲屈着小臂，张开两只大臂，就像鸟儿张开一双翅膀一样：

“放在胳肢窝里暖和暖和呗。”

瞬间，我的眼里就充满了泪意……

小时候，我们仨姐妹放学或者在外面玩儿冷了回到家，若是父亲在，他一定会张开双臂让我们把手放到他的腋下，或者放在他的脖颈处，有时也会掀开衣服，让我们把手放到他热热的肚皮上……

这个“恶习”，一直延续到我和外子成家以后。

现在手若是冷了，外子若是在，一定会插到他的腋下或者放到他的脖颈处。

暖的不是手，是心。

无论父亲失智到何种程度，对女儿的爱，一丝一毫都不曾改变。

……

爸爸，妈妈，我们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