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爷爷死了，你会哭吗？

在外工作第一个年头结束，回家过年，见到了一年未见的爷爷，身体越发的不如从前了，时常看着一个东西发呆，表情里充满了迷茫。

偶尔搭一句话，“爷爷，你的身体感觉怎么样？”，声音小了，他是不会搭理我的，我只能提高嗓门喊到，“爷爷，你的身体感觉怎么样？”，他就像是走神很久突然间回过神的样子，转头看着我，“啊，不行啦，没几天活头了。”说完，便从桌上的烟盒里拔出一根烟，缓缓的给自己点上，渐渐的又陷入沉思。等我再转过头看他的时候，烟灰缸里已经有了将近十多个烟头。发呆并不能影响一个抽烟者的吸烟的速度。

猛然间爷爷的手缓缓的伸向了我，拉起我的手问我，“如果爷爷死了，你会哭吗？”我没有多做思考，会啊，你是我爷爷啊，你也不要多想，该来总会来的，谁都不知道死亡和明天哪一个先来。反正咱也80多高寿了，人生的最后几年，开心就好。

爷爷浑浊的双眼静静的看着我，仿佛要将我所有的信息都要记在心里。

但我知道母亲说的才是对的，如果有一天爷爷去了，对我而言只是伤感，哭泣谈不上。在老家读书的那些年，每逢周末、节假日我一直陪伴在爷爷身边，即使读大学了，寒暑假回来也要回去和爷爷住几天。

父亲常年回不来，母亲则是不愿意回来，我便成了家里和爷爷沟通的唯一渠道，安慰爷爷孤独的心。村里人都说，姚家出了一个好孙子，特孝顺。但是，我与爷爷的感情却并没有因此而变浓变厚。

我不愿意回到爷爷家，这是一个我直觉上不喜欢的地方，虽然有着亲情。奶奶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去了，从此家里便少了女人味。母亲说，奶奶是一个很好的人，会做饭，会照顾人，知事明理。但是命不好，遇到了爷爷。母亲总说，我知道你不喜欢回去，缺少了女人的家怎么可能还会有温度。昏暗的灯光下，两个男人对坐，相顾无言，爷爷默默的抽着烟，我静静的坐在炕头上看着我的小说，任时光流淌。

相比之下，我更加愿意去姥姥家，姥姥、姥爷都健在。去了不用操心没有吃的，就算母亲偷懒罢工，姥姥也绝不会饿着我们，还常说，谁让这是我生的闺女呢。姥爷是一个闲不住的人，每天给自己的行程安排的满满当当，给骡子摆弄草料，挑着扁担打水。他见不得凌乱，见不得脏，所以家里时常是整洁的。

多年以前，我以为喜欢姥姥家是因为享受。现在还是享受，只不过是享受乐观积极的人生态度。

突然间又想起爷爷说的那句话，“如果爷爷死了，你会哭吗？”我在想，当时他是以怎样的一种心境问出的这种问题。

是在人生尽头突然看清了“亲情冷暖，世态炎凉”，抱着一种试探的心态在询问我，还是我在通讯如此发达的年代，居然一年间一个电话都未曾打过，而老人却在念叨他的孙子，于是在过年的时候抱着伤感的心态，想要证明这个孙子是否还在乎自己。

应该是两者都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