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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摘|《漫长的告别》

书摘|《漫长的告别》

作者: 酷酷的群 | 来源:发表于2020-03-17 09:43 被阅读0次

    漫长的告别
    雷蒙德·钱德勒
    69个笔记

    ◆ 01

    家里没人等他。

    ◆ 02

    好莱坞大道的商店已经摆出了价钱虚高的圣诞破烂,报纸开始每天嚷嚷你要是不早点完成圣诞购物会有多糟糕。其实完不完成都一样糟糕。向来如此。

    求助的话我不太能说出口,尤其一切还都是我自作孽。

    通常如此。那是另一个世界。色彩会变得没那么绚烂,声音会变得没那么嘈杂,你必须习惯才行。你还必须接受反弹的可能性。你以前的熟人会变得有点生疏。大部分人你甚至都喜欢不起来,当然了,他们也不会太喜欢你。

    ◆ 03

    我很少读这种专栏,只有找不到可以讨厌的东西的时候才拿来看看。

    我有钱。谁他妈还需要快乐呢?

    我们那个圈子,快不快乐并不怎么重要。一个人不需要工作,不需要考虑开支,他总得做点什么事情吧。没什么真正的乐趣,但有钱人不知道。他们从没体验过真正的快乐。除了别人的老婆,他们从不特别想要什么东西,和水管工的老婆想给客厅添置新窗帘相比,这种欲望实在苍白得很。

    我们走进疲惫的黄昏,他说他想走走。

    有些人你必须围追堵截,让他失去平衡。有些人你只需要陪他玩,他迟早会自己败下阵来。

    ◆ 04

    我性格软弱,没胆识也没雄心。我抓住铜戒指不放手,诧异地发现那不是黄金。我这种人一辈子会有一个光辉时刻,秋千架上完美的一荡。然后余生就全花在尽量不从人行道掉进臭水沟上了。

    ◆ 06

    没有哪个边境城市仅仅是个边境城市,正如没有哪片海滩仅仅是一片海滩。

    他的搭档个子很高,相貌堂堂,收拾得干净利落,有一种考究的恶毒气质,像个受过教育的暴徒。他们长着窥伺和守候的眼睛,耐心和谨慎的眼睛,冷漠而倨傲的眼睛,警察的眼睛。这种眼睛是他们在警校毕业典礼上一人一双领到的。

    他读过法典。他和很多读过法典的人一样,以为法律就在书里。

    我在他身上投注了相当可观的感情。区区一个警察命令我交代还不足以让我毁掉它。

    ◆ 07

    他这种人破案靠的是强光灯、胶皮棒、脚踹后腰、膝撞腹股沟、拳打心口、警棍戳尾椎。

    ◆ 08

    一亿美元能买到海量的曝光。但是,我的朋友,若是运用得当,也能买到海量的沉默。

    ◆ 09

    你总是能辨别一个人正在写他的名字。移动手臂的方式和其他时候不一样。

    ◆ 11

    一个有情怀的流氓

    他的惊讶比露水姻缘婚戒上的黄金还要少。

    关于他们的所有消息都经过了公关团队的精心处理,然后才进入你的眼睛或耳朵,公关人员拿着丰厚的薪水,创造和维持一个合用的外在人格,简单、干净、明晰,就像消过毒的针头。不求真实,只求符合众所周知的事实,而这些事实你用手指都数得过来。

    ◆ 12

    人们说富人总能保护自己,他们的世界永远是夏季。我和他们生活过,他们是无聊和孤独的凡人。

    凌晨三点,我在屋里走来走去,听哈恰图良在拖拉机工厂干活。他管这个叫小提琴协奏曲。我管它叫送风机皮带松了和去他妈的。

    最致命的陷阱莫过于你为自己设下的陷阱。

    ◆ 13

    他在余生中都会是这个样子,这就是他的生活。你不会知道他是怎么变成这样的,因为就算他告诉你,也未必会说实话。顶多是事实留在他心目中的扭曲记忆罢了。全世界每一个安静的酒吧里都有这么一位悲伤的男人。

    用酒精淹死这个秘密

    上帝大概就是用这个声音给夏日云朵镶金边的

    我之于悠闲谷就好比珍珠洋葱之于香蕉船冰激凌。

    我当警察很多年了,学到的一个教训是人坐牢不总是因为他做了什么,而是在法庭上看起来像什么。

    ◆ 14

    你对待一个成年男人不能像对待一个喉咙痛的小孩。

    ◆ 15

    他们在那种糖粉色的四层办公楼里占据了二楼的半个楼面,这种办公楼的电梯会靠电子眼自己开门关门,走廊永远凉爽安静,停车场的每个位置都标着名字,前厅外的药剂师装安眠药瓶装得手腕抽筋。

    你永远不知道最琐碎的小事什么时候会变成生死攸关的大事。

    ◆ 16

    艺术家里有钱人不多。

    再见了,医生。我的心为你流血。

    ◆ 17

    你在一场注定没有回报的游戏里浪费轮胎、汽油、唇舌和精神力量,还不如轮盘赌四倍最低限额单压黑28呢。

    ◆ 19

    许多成功人士离思想巨人还差得远呢

    我可能错得比猫咪以为自己会游泳还离谱。

    我开上同一条公路,胆子允许我开多快我就开多快。

    ◆ 21

    盯着我,眨也不眨的眼睛活像玻璃缸里的金鱼。

    他为人太好,她配不上。

    ◆ 24

    虽说不太可能,但似乎比我进去前更吵了。大概多了两杯酒那么吵吧。

    人生只是一场盛大的马戏表演。

    屋子正在向晚风倾泻宾客。人声渐息,车辆启动,再见像皮球似的弹来弹去。

    黑暗中孤零零的只有你一个人。

    大多数人一辈子要用一半精力去维护他们从未有过的尊严。

    她挂断电话,我摆开棋盘。我填满烟斗,检阅棋子,看有没有谁像法国佬那么刮脸,有没有谁的纽扣松了线,我下了一盘戈尔恰科夫对曼宁金的冠军锦标赛,七十二步,平局收场,一场了不起的经典棋局,锐不可当的力量遇到不可动摇的障碍,没有甲胄的拼杀,没有流血的战争,除了广告公司,你在哪儿都找不到如此精心浪费人类智能的行为。

    ◆ 25

    我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恶毒的一个眼神,来自这辈子见过的最恶毒的一张脸。

    ◆ 31

    我心里有一块地方不痛快。这些钱并不真的属于我。它们本来是用来买什么的呢?一个死人能用得上多少忠诚呢?呸,我在隔着宿醉的浓雾看人生。

    ◆ 35

    另外半个我想离开,置身事外,但我从来不听这半个的。否则我就会待在我出生的小镇,去五金店打工,娶老板的女儿,生五个孩子,星期天早晨读趣味新闻给他们听,他们淘气就打他们的脑袋,和老婆争论他们该领多少零花钱,他们能听收音机或看电视里的什么节目。我甚至有可能发财——小镇有钱人的那种发财,宅子有八个房间,车库停着两辆车,每个星期天吃鸡肉,客厅咖啡桌上放着《读者文摘》,老婆烫波浪卷,我的脑子像一袋波特兰水泥。这种生活交给你了,朋友,我更喜欢污秽肮脏狡诈的大城市。

    ◆ 36

    自杀者会用各种各样的方式做准备。有人喝酒,有人吃精致的香槟大餐。有人换上晚礼服,有人脱光所有衣服。人们在屋顶自杀,在阴沟自杀,在卫生间,在水下,在水上,在水面上空。他们在酒吧上吊,在车库吸尾气。

    ◆ 37

    警察就是这样。从不告诉你他们为什么做一件事情,于是你就不会发现他们自己也不知道了。

    ◆ 38

    毫无感觉是真的。我心里就像群星之间的太空,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一天二十四小时,总有人在逃跑,总有人想抓他。外面千种罪恶的黑夜中,人们垂死,人们伤残,人们被横飞的玻璃割喉、撞死在方向盘上、碾死在重型轮胎下。人们被殴打、抢劫、勒死、强奸和谋杀;人们饥饿、生病;人们感到无聊,因为孤独或悔恨或恐惧感到绝望、愤怒、残忍、狂热,哭得浑身发抖。一个不比其他城市更糟糕的城市,一个富裕、繁荣、充满自尊的城市,一个失落、挫败、充满空虚的城市。

    ◆ 39

    “不存在什么干净的办法能让你挣一亿美元,”奥尔斯说,“也许最顶上的人觉得他的手是干净的,但一路往下总要有人被按在墙上揍,小公司被斩断根基,不得不低价出售,老实的好人丢掉工作,股价受到操纵,买断代理权的价码不到一钱旧黄金,扳倒人民喜欢但损害了富人利益的法律,抽五个点的掮客和大型法律事务所就能收到几十万佣金。大钱就是大权,大权永远被滥用。这就是制度。也许是我们能得到的最好的制度,但离无懈可击还差得远呢。”

    机灵鬼除了他自己愚弄不了任何人。

    ◆ 43

    让执法人员完成他们的肮脏任务吧。让律师去琢磨吧。他们制定法律,让一帮律师在另一帮名叫法官的律师面前剖析,好让其他法官说以前的法官错了,让最高法院说第二帮法官错了。没错,世上存在叫法律的那种东西。咱们被它都淹到脖子了。它的功能就是为律师拉生意。要是律师不教黑帮老大如何运作,你觉得他们能混多久?

    有些凶手和死者相爱,对他们来说,杀人是一种曲折的自杀。

    ◆ 45

    生命的悲剧,霍华德,不在于美丽的事物过早衰亡,而在于它们变得苍老和鄙俗。

    我有个朋友要告别。我还一直没真的和他告别呢。

    所有形式的赌博在某些地方全都合法,某些形式的赌博在所有地方全都合法,因此谁也无法阻止赌博。

    ◆ 46

    我想洗清一个无辜者的罪名。我他妈一点也不在乎该怎么做到,现在一样无所谓。

    警察从不告别。他们总是等着在嫌犯队伍里再次见到你

    ◆ 47

    地区检察官斯普林格先生今天早晨状态不错。他一表人才,浑厚的男中音异常悦耳。他没有用任何事实来打扰我们。无论斯普林格先生什么时候想检验那份材料的真实性,《日报》都会乐于从命。我们不敢奢望斯普林格先生会采取任何行动以重启已在其首肯或命令下告结的案件,正如我们难以想象斯普林格先生会倒立在市政厅的塔楼上一样。正如斯普林格先生那极为恰当的措辞所说:搅扰死者的安宁能得到什么好处呢?或者用《日报》不那么优雅的语言来说:既然受害人已经死亡,找出实施罪行的人又有什么好处呢?当然什么都没有了,除了正义和真相。
    《日报》谨代表已故的威廉·莎士比亚感谢斯普林格先生令人赞叹地提及《哈姆雷特》,尤其是他虽不准确但至关重要地引用了奥菲利亚。“你必须将悔恨的芸香佩戴得与众不同”指的不是奥菲利亚,而是出自她本人之口,而我们这些不够博学的头脑始终不太明白她的意思。不过咱们就别深究了。这句话听起来朗朗上口,有助于混淆议题。请允许我们在此同样引用受到官方认可的戏剧杰作《哈姆雷特》,一句凑巧由反角说出的至理名言:“谁是真有罪的,让斧钺加在他的头上吧。”

    ◆ 48

    没有谁能比凶残的墨西哥人更凶残,就像没有谁能比温柔的墨西哥人更温柔,没有谁能比诚实的墨西哥人更诚实,尤其是没有谁能比悲伤的墨西哥人更悲伤。

    世上只存在一种赌博:不正当的那种。

    犯罪不是疾病,而是症状。

    ◆ 50

    大多数有钱人不配有钱,也不知道有钱该怎么为人处世。

    说一声再见,就是死去一点点。

    ◆ 52

    荣誉不像螃蟹那样横着爬。

    ◆ 53

    你深深打动过我,特里,用一个微笑、一下点头、一次挥手和这儿那儿的安静酒吧里安安静静喝几杯酒。感情还在的时候真是不错。别了,朋友。我不会说再见。我已经和你说过再见了,那时候说再见还有意义。那时候说的再见悲伤、孤独而决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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