躲懒（短篇小说）

躲懒（短篇小说）

      白日的光线柔和却干冽，带着疾劲的冬风，将刚洗过的蓝紫色相间的被套抛向了半空。那些翻卷着的被套在阳光下，灵动如蝴蝶的翅膀，翩翩飞舞着，又像飘逸的少女的长发。阳台外是一片粲然的洁净世界，阳光暖暖的，枝杈高高的，小狗在地上乱蹿，偶尔伸出舌头舔舔草丛里花花绿绿的东西，偶尔又卧在木栅栏旁，抖抖身子，懒懒地晒着太阳。

      而阳台里是一对忙碌的母子身影。母亲弓着身子，从阳台一侧的洗衣机里抽出一件洗得崭新的衣裳，儿子一手接过去，随便抖了抖，一手从晾衣杆上取下一个衣架，他看都不看，直接把衣架的一侧伸进领口，等衣架的一半没入了衣裳，他又用手将衣架另一侧一勾，一提，整件衣裳就安安稳稳地挂好了。现在他只需把衣架的弯头勾到晾衣杆上，就彻底完事了。他数着数：还有三件，嗯还有两件。“嘀咕什么呢？做事要专心，快把夹子夹上啊，瞧你挂的衣服，跟狗啃的似的。”儿子还没反应过来，母亲又补上一句，“等会有空，你再把家里所有的门框也擦一擦啊，我就指望你咯！昨天洗窗子，那么多窗子，都是我一个人洗的，可把我累坏了。你不是答应要照顾二老吗？”面对母亲半认真半开玩笑的表情，儿子显然没有准备好该如何应对，他应声答道：“哦，哦，我知道了，我只是随便一说，您还当真了啊？好吧，您先去休息吧，我等会就去擦。”很快，这段对话被阳台上氤氲的香皂味儿冲淡。等所有的衣裳都爬上了衣服架，排队似的站成一列后，母亲拍拍肩膀，快步进了卧室，儿子也跟了过去。

        等儿子轻轻关上母亲的房门，父亲已经从厨房走了出来。父亲坐在刚收拾好的饭桌前，继续摆弄着手机。“老爸，你等会要不要睡一下啊？如果你睡，我就等会再擦门框。”儿子冷不丁地挤出了这么一句话，却只换来父亲的一声“哦”。儿子见父亲同自己一样，好像也有气无力的，便猜想父亲没准也因为一大清早就被母亲拉起来，收拾家务而不快，便悻悻然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儿子靠在床沿看书，看了一会儿，觉得甚是乏味，便伸了伸懒腰，坐直了身子，掏出手机看了看屏幕上的时间。此时，不过下午两点钟的光景。“倒是可以先睡一会儿，或者如果起得太迟，没准今天就不用擦门框了。”他这样想着，身子也钻进了被窝里。在闭眼前，他最后瞄了一眼自己的卧室，下午的阳光顺着窗台溜了进来，十分悠闲地在地板上踱着步子，他还打算好好欣赏一番，无奈眼皮打起了架。

        等到他睁眼，客厅的动静已经很大了。原来不知父亲什么时候已经起来大扫除了。一列长沙发被移到了茶几前，另一侧的两个沙发也被调换了位置，父亲拿着扫帚仔细扫着，脸上是一副严肃的表情，而客厅阳台外，晾着的被套与衣裳早已不见了踪影。

        本想躲懒的他只恨自己醒的太早，无奈只能起身去卫生间拿盆接水，父亲用略带沙哑的嗓音说：“不用找了，你瞧，我已经帮你把水都装好了，是温热水，里面还掺了洗衣粉。”

      那只混合着洗衣粉的大盆，如今张着大嘴，好像要把儿子的力气都吞进去。四十分钟后，盆里的水已染上墨汁的颜色。“实在是太脏了，真是不擦不知道，一擦吓一跳啊！”

      此时，厨房抽油烟机的风扇呼呼地响着，父亲在灶台忙碌着，母亲则坐在沙发的一角，缝着枕套。儿子再望望眼前的一切，觉得客厅好像大了许多，更敞亮了许多。原来不知不觉中自己的懒病也被治好了，想到这儿，他咧开嘴笑了，母亲望着儿子的笑，自己也跟着笑了起来。父亲扭过脸，冲着母子俩莫名的笑声，一脸的不解，他抄起锅铲挥了挥，好像在说：傻笑什么呢！开饭了！